人都大有人在,这个时代位高权重的男人,怎么会有人不在乎自己想要的女人先被别的男人睡过了的呢?端木夜的不在乎,只是因为他在演戏。在目的达成前,他确实可以不在乎,等他目的达成之后,把她这个曾经的污点除掉就行了。
“姑娘,你哪儿不舒服吗?”荷花见状,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海棠忙将杯子放下,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荷花面上犹带不安地坐了回去。
海棠垂着头,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会不会,连她被发卖出去的这一整件事都是端木夜设计的呢?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王妃到底知不知道她儿子的野心,是个关键。假如王妃知道,那么王妃的作为就是在配合端木夜,一切都不过只是演戏。如果王妃并不知情,那么端木夜则是利用了王妃做下的事,顺势而为,得到离开临沂的机会。不管是哪一种,端木夜的心思都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海棠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从妓.院端木夜赶来的那刻起,她关注的就只是自己的小谋划,因此对于端木夜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只会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思索,而没有退出来,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这一切。现在,当她得知端木夜见了左军都督府的两位都督时,她终于能够跳出自己给自己限定的框架,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思索这一切。
有时候她的着眼点,还是太低了,竟然以为端木夜真会耽于儿女情长。端木夜的目的是夺得这个天下,他对她这个丫鬟的兴趣,不过就仅止于兴趣而已,逗一逗,想睡就睡一睡,在她“失.贞”之后,他想睡她的心大概也歇了。现在的她,之于他仅仅是个工具罢了,她还有用,他便继续留着,没有用的时候,便丢了。而她却猜不透,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就会被丢弃。
有那么一瞬间,海棠想当面找端木夜对质,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一切,可当她想到,端木夜连跟她在一起时,也表现得像个真心喜欢她的人时,她就绝了去找他坦诚的心思。从李长顺对她的客气讨好态度来看,李长顺也不知道端木夜的真正心思,而端木夜连跟她单独在一起时也伪装得很好,可见他并不愿意她得知他的所有谋划。她要是过去找他坦诚,其实等同于找死。目前她能做的,不过就是继续维持先前的路线,期望着端木夜能留她久一点,而她就在那段仅有的时间里,找到突围而出的办法。而留给她的时间,或许不多了,这一趟出来游山玩水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联络上那两位都督,现在目的达成,该回去了,而回去的契机呢?或许是她在失.贞之后自觉无颜面对他人,选择了投江自尽——现在是在江上,端木夜有无数个机会达成这个契机,而她就只有被自杀一途了。
不得不说,在看明白了端木夜的一切作为之后,海棠在绝望之中是有一丝庆幸的。还好她没有被端木夜那异于常人的表现所感动、软化,否则现在大概要伤心死了。
舱门上忽然传来了敲击声,海棠回神,抬头看去,石榴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李长顺,他走进来看着海棠道:“海棠姑娘,爷叫您过去呢。”
“爷……现在不是正在宴请客人么?”海棠忽然有了丝不妙的预感,迟疑地问道。
李长顺笑道:“正是。海棠姑娘,快随我来吧,莫让爷久等了。”
“……是。”海棠站起身,整整衣裳,便跟着李长顺走了出去。
李长顺道:“海棠姑娘,一会儿你径直进去就是,爷身边就麻烦你照应着了。”
“我晓得的。”海棠应道。
推开端木夜的舱室大门,海棠看到正对舱室大门的正是端木夜,看到她来,他抬了抬眸,示意她过去到他身边。而端木夜的两边下首,坐着的便是那两位都督,房间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服侍的小厮,连李长顺都在将她送到后关上舱门待在外头。
海棠目不斜视地过去,她可以感觉到那两位都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只做不知,来到端木夜身边后便跪坐在旁。舱室内三人一人一张小桌,三人都随意地坐着,面上表情轻松,显然之前谈得愉快。
海棠的到来并未影响到这一场宴会的气氛,只见那武将气质的男人看了海棠一眼,见她相貌只能算清秀,便对端木夜笑道:“世子,下官有一女,正当妙龄,自小熟读诗书,小有才名,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兼又倾慕世子已久,不知世子可否给小女一个随侍左右的机会?”
海棠手上动作微顿,联姻自然是巩固联盟的最好办法,毕竟谋反连坐是会带上姻亲的,因此这位都督主动提亲,既是向端木夜表达了诚意,又是一种信心,为将来的富贵荣华先埋线。现在端木夜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这位都督的女儿要是得宠,将来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后当当,那可真是富贵无边了。
这样的好事,海棠料端木夜不会拒绝。
端木夜嘴角一勾:“陈大人,此事我怕是有心无力。我这丫鬟,善妒得很,我若接受了你的好意,恐会跟我使小性子。”他说着,手一伸抓在海棠的手上,语调轻缓地问道,“海棠,我说得可对?”
☆、57|5.21〔jin〕〔jiang〕
端木夜此话一出,那位陈大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海棠身上,他心里想不过就是一个丫鬟,世子何必管一个丫鬟怎么想的,可转念一想,世子能说出这话,可见对这丫鬟乃是相当看重的,他便忍了回去,只是望着海棠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善了。
海棠低着头不说话,因为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现在可是受到重创还在恢复中的女子,并且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不想“玷污”端木夜,因此在端木夜这么说的时候,她应该表现得惶恐些,划清跟端木夜的界限。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端木夜明显不想接受那位陈大人的女儿,她要是敢拆端木夜的台,等待她的下场不可能有多美好——在她明白端木夜是利用她之后,她不再确信自己的小命是稳固的了。
海棠沉默了几秒,端木夜忽然笑了起来:“海棠,这就跟我置气了?”
他旁若无人地挑起海棠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口,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尽管安心,我不会宠幸别的女人。”
在另外两位可以做自己爹的男人的注视之下被端木夜亲了,海棠的脸不由自主地变红了些许。她算是明白了,估计不管她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端木夜都能达成他的目的。她要是回答“对”,正合端木夜的意,她要是回答“不对”,端木夜可以说她是故意使小性子说反话。现在她没说话,他也能曲解成他想要的意思,可见不管她如何应对,端木夜都有一套说辞。
见端木夜竟不避讳地在两人面前表现出对一个丫鬟的宠爱,两位都督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想到那些关于端木夜不近女.色,把想主动爬床的丫鬟都乱棍打死了的传闻,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
之后的时间里,海棠履行着她作为丫鬟的职责,伺候端木夜的饮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不会在客人面前不给他面子,他时不时会占她点便宜,她也只好忍了,心里却觉得端木夜为了演好戏,真是拼了。
海棠来了之后,端木夜和那两位都督就没再说什么要紧事,应该是在她来之前就说完了的,海棠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谋划着造反的事,在忧心她自己的小命之时,再去担心造反的事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宴会结束,两位都督喝得红光满面地下了船,端木夜也喝了不少,海棠正要去叫李长顺弄些醒酒茶过来,却被端木夜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