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绝没有想到,他醒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听见穆承亲口说要将他送走。
“大帅……”
能不能别把他送走?
能不能让他留下来?
以往的少年拥有着犹如百灵鸟般清脆的嗓音,而现在变得嘶哑无比,破败的嗓子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他不求继续留在穆承身边,他只是希望以后还是能够远远的看穆承一眼,那样他就很满足了。
穆承在沐雪虚弱的声音响起时,不免浑身一僵。
他看着少年目露哀求地望着自己,一张小脸煞白,就知道少年已经听见了他刚才说的话。
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将沐雪送走,这件事情迟早是要与沐雪说的。
那便就这样吧……
穆承不知道眼下该如何面对沐雪,转身便走。
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无需多想。”
沐雪看着穆承越行越远的背影,当初向他走来的男人离开了。
这一次,穆承不会再带上他一起走了。
穆承没有回头,他越走越快,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他受不了沐雪用哀伤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怕自己会心软。
把沐雪送走才是正确的,他不能把沐雪留下来,他不能看着少年与他一起误入歧途。
他并非良人,他身中剧毒,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五行散会令他性情大变,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变得风流放荡,喜怒难测。
而且不管是五行散还是寒毒,这两者对他的身体都有不可估量的损伤。
穆承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时,眼中再无犹豫。
既然那样,他更要把沐雪送走,至少让他在沐雪的记忆中永远都是令他崇拜的瑶华统帅。
要断就要断的彻底,不能留有余地,那样才是反反复复地伤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穆承一次都没有去看沐雪,只是时常会走神。
直到有一天,老医官急急忙忙地赶到穆承面前:“大帅!沐雪他……”
穆承的心咯噔一下,眼底里藏不住的惊慌:“沐雪怎么了?!”
没等老医官回话,穆承就已经大步赶着去见沐雪。
老医官气喘吁吁地远远跟在穆承后面,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年轻人的情爱之事奔波操心,可是累惨了他这把老骨头。
穆承见到了沐雪。
花草间,沐雪乖巧地坐在一张小木椅上,他穿着一身青翠嫩绿的衣衫。
暖阳照耀在他身上,他就像是草木成灵,干净无垢,不染纤尘。
只是,少年的双眼上,黑色的缎带覆了一层又一层。
穆承放缓脚步,收敛气息,来到了沐雪的身边。
沐雪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穆承伸手,指尖堪堪停留在少年覆住双眼的黑色缎带前,又慢慢收回手。
老医官来回跑了一趟,累得够呛,比穆承晚了好一会儿才赶到。
他到的时候便看见穆承守在沐雪身边,没有动作,不发一言。
以往存在感强烈的男人,此时与沐雪周围的花草树木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