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早回啊。”百木不耐烦说。
南小里红着脸送走大仙,刚刚她听到大仙是怎么跟外人介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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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大雨,山脚的树林里坑坑洼洼又泥泞不堪,时值深夜,月华高悬,隐在飘移的乌云中时隐时现,林子里静谧的诡异,突然响起的一声兽叫也让人毛骨悚然。
杜君实因大雨的缘故直到深夜也没能走出这片林子,怕夜深遇到甚凶兽,他加紧脚步赶路,片刻不敢停留。
慌慌张张的,四周又暗,月光也不亮,一没留意,被什么软物绊倒摔到泥坑上,污水四溅,将他身上的青布衫打湿一大块。爬起身,拍拍衣上污泥,确认背后的包袱没有散开,他回头看将他绊倒的东西,这一看,直将他的三魂七魄吓飞一半。
地上躺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面朝地,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遇到死人。生平第一次遇到死人,杜君实腿有些软,暂时还走不了。
本着行善不为恶的原则,他纠结着要不要就地挖个坑将她埋了,也免得让一个女子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怪可怜的。
打定主意,正找树枝准备挖坑的杜君实听到一声羸弱的呻丨吟,他惊奇回首:这个女子没有死!
蹲下来手刚要去扶女子,一枚寒气逼人的银针被她抓在手中就要朝他扎下去,好在女子实在虚弱,手一歪,银针只划破他手臂上的衣袖。
杜君实吓出一身冷汗,暗道:这女子在昏迷中还如此机警。
翻过女子冰凉的身子,月光正巧打在她脸上。
怎么是这个凶巴巴的女子!
洪歌儿口里干涸,被冰弦打成重伤,体内灵力混乱,只飞到雁荡山山脚便昏倒掉下来。意识到有人喂她喝水,她下意识便张口饮下,这才恢复了一点力气,睁开眼却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子怀中,当即奋力将他推开,手中冰针就要发射出去。
“姑娘,姑娘,你别激动,在下看姑娘晕在林中才斗胆为姑娘喂了点水,并非有意冒犯。”
看到她睁开眼,杜君实一句话没话就被她突然推倒在地,见她又要拿银针扎他,他才赶紧解释清楚。
洪歌儿气若游丝,虚弱质问他:“你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姑娘,你不记得在下了吗?在下是都城那位画家呀。”
脑子很乱,根本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但看他文质彬彬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样,也不像妖怪之流。
“我要修复法力,你待在我身边不许野兽接近我。”
杜君实见这女子还是同之前一样凶恶又霸道,好歹自己也算她的救命恩人,怎么一点不懂得感激。但看她憔悴的艳丽面容,还是不忍离去,认命守在她身旁。
不过修复法力?她是道士不成?哪有如此凶悍的道士!
一直守了几天,杜君实包袱中的干粮快吃完了,这女子才睁开眼睛,他很奇怪怎么她不吃东西?
“姑娘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洪歌儿没想到这个男子还真的听她话乖乖守在她身边,将混乱的法力调整归位,洪歌儿才想起这男子是谁。
“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刚好出现在林中,这里离都城可是很远的。”
“在下杜君实,都城大乱,呆不下去了,在下来此处投靠友人,敢问姑娘芳名。”
“洪歌儿,有没吃的?”
杜君实想也觉得这姑娘是该饿了,赶忙将最后一张干饼递给她。
嫌弃看他递给自己的白面东西,挥手打翻。
“哎呀,洪姑娘,你不吃的话跟在下说一声便是,怎么能浪费粮食。”
杜君实又将地上的饼捡起来,拍掉上面的土。
“少废话,那鬼东西吃了对我的伤没用,有肉没?”
照料洪歌儿几天,杜君实也知道她似乎伤的很重,是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但现下条件不允许啊。
“姑娘,没有肉,不如姑娘去城中的客栈投宿,再找家医馆好好看看。”
“我伤太重,现在动不了,不吃点荤的伤好不了。”
他心想自己就好人帮到底吧。
“洪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下背你到城里吧,治伤要紧。”
洪歌儿一听这话,抬眸探寻的凝视这个男子笑对自己的俊秀面容。她想起当日在都城,她对他很凶,还威胁要砍断他一条腿,这人不趁自己昏迷时报复,怎么还救起她来了,难道是个傻子?
见洪歌儿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反而目光炽炽直视自己,再加上她英气逼人的柳眉,容貌是自己看过最美的,杜君实不曾遇过这样的女子,当下腼腆的面色泛红,回避起她的目光来。
“洪姑娘,来,在下背你去城里看伤。”
怀疑这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背能不能背起自己,洪歌儿思忖片刻,暗叹目前也能这样了。
第一次柔弱到需要男子来背,洪歌儿气恼,脸也可疑的泛红,只是前面的杜君实看不到。
“你为什么救我?”
路上,她将心中疑问道出。
“在下不忍你一个女子倒在泥地上无人救助而魂消玉碎。”
啧,这个男子没用归没用,心肠倒挺好。
“洪姑娘,你以后不要再跟人打架了,一个女子打打杀杀多不好。”
杜君实猜测她肯定又是跟人一语不合打起来才受的伤,脾气真不好。
“我做什么事还用你来教,再不闭嘴就砍掉你一条腿!”
“腿断了就背不了姑娘了”
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还敢顶嘴,老实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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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龙宫的气氛不同寻常,宫门前巡逻的鱼兵听到来人是峄阳天仙时,更是神色慌张,匆匆进去禀报。
出来时后面跟着几个士兵肩上扛着一座华贵大气的步辇,请囚牛坐上去。
囚牛看都没看,直接步入宫门,懒理那群在身后呼唤的士兵,东海龙宫他之前来过,自然知道正殿在哪。
临近殿门口,他看到另有一架步辇停在旁侧,脚步未停,直接跨进殿内。
敖广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胡须被粗重的鼻息吹地飘飞,一手搭龙椅把手上,一手搭腿上,皆握成拳。
台阶下边的上座坐的这位倒叫囚牛略感意外,转念一想,毕竟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在这看到也属正常。只是他身侧那张碧海玲珑桌缺了一角破坏了美感,缺的一角正躺在地上。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殿中,拳头大的夜明珠比比皆是,将正殿照的比陆地还光亮,无一个角落有遗漏。
“敖广兄,你说,你们东海把我们南海的如意杵私藏在何处,还不快快交出来,不然本王定当请奏玉帝,叫他来主持公道……”
估计被气地不行,一扬手又要朝桌上拍下,那桌角先前早被他拍掉了,这次没有桌角接着他的掌风,敖钦的身子一个侧倾,差点顺势跌到地上,敖广急忙跑下来扶住他。敖钦摔开他,整理整理龙服,摆正坐姿,气呼呼别过脸不理敖广,正巧看到走进来的囚牛,神情一亮,推开敖广就朝囚牛奔去。
“唉哟,是同本王一样被敖丙兔崽子惹怒的贤侄也来东海讨说法了。”
如同找到盟友,囚牛一字还未来得及说,敖钦便亲热拉着他的手臂,一手叉腰昂首挺胸阔步到敖广面前抬头俯视他。
单单敖钦这一位讨债的祖宗就闹地敖广苦不堪言,现又来一尊讨债的,他心中早已将不孝子敖丙骂个狗血淋头还嫌不够。
“敖钦老弟,这如意杵确实不在东海,倒在……”说着,脸色窘迫望向囚牛。
从袖中乾坤袋取出如意杵,囚牛送还给喜出望外的敖钦,敖广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南海的如意杵,怎会在贤侄这里。”敖钦视如珍宝将如意杵藏到怀中。
“是三太子当日拿着如意杵去找本仙,扬言要抽本仙的龙筋安在自己身上,本仙夺了如意杵后将他放走,原本想改日亲自送到南海,不想却在东海遇到龙王,正好将宝物归还。”
这话说的让敖广更加抬不起脸面,谁叫自家脑子愚钝不堪的儿子捅了这么大的祸,他这做老子的一把年纪还得给小辈赔不是,毕竟东海理亏啊。
眼看着这二位催命债主大眼小眼等着自己定夺,敖广牙一咬,狠狠道:
“这不孝的畜生,犯下这等祸事,东海已经容不得他了!”
又道:“这样的畜生留他做什么!”
说罢,取了一口利剑,降旨一道,命令殿中护卫的鱼兵拿着利剑去叫三太子自刎身亡。鱼兵得令,径直来见敖丙。
敖丙听闻这事,吓得魂不附体,当场晕了过去。
囚牛本意只是想对敖丙施以小惩,敖广如此激动要杀了自己儿子,这事若作了真,传出去总归有损自己名声,毕竟敖广为人仁厚,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能出言劝阻,“龙王息怒吧,三太子虽不仁在先,好在也没得逞,这事就大事化小吧。”
这话正中敖广下怀,要杀自己的儿子,这叫他怎么舍得哟。
“贤侄仁慈,以你看要如何惩处才得当。”
唉,毕竟东海理亏,惩处的事还是交给当事人,对方满意了,这事才不会闹大。
“就罚三太子去崂山的小溪潭思过一千年吧。”
“好好好,就依贤侄所言,明日本王便亲自押送逆子去小溪潭。”
敖广老脸微红,毕竟儿子要抽人家的龙筋,人家还提出这么轻的惩罚,唉,这回一张老脸全赔进去了。
事情了结后,敖广亲自送两位债主到龙宫殿门口,又命一帮子虾兵蟹将护送两位债主出海。直到看不见他们在碧海中的身影,敖广才虚脱的抹一把额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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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序浑浑噩噩跟着亡魂潮的队伍漫无目的往前行进,身边这些亡魂各式各样,有无头的,有生前已经腐烂成骷髅的,有瞎眼的等等,但大多衣裳破旧不堪,也有几个亡魂是穿着官服的。每个亡魂头顶都燃着一束青幽鬼火,亡魂小孩的头顶鬼火小些,成年人的鬼火大些,燃烧的也更旺。而他头顶的那束鬼火颜色却只有别人家的一半浅。
天空灰蒙蒙的,有一轮不知是月亮还是太阳的光圈遥挂在高空,他来到这的十几日里天空都是这般光景,不分白昼黑夜。
亡魂潮前头的队伍停了下来,李序的亡魂身躯很透,别的亡魂没注意到他,不小心就可以穿透过去,庆幸的是他感觉不到疼了。
李序挤在亡魂潮中间,望见前方是一座城墙,城墙高千丈,城门上挂着一面硕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金字。
城门口站着二位手持斧戟,身披写满咒文的铠甲,头戴钢盔,庄严而冷峻,全副武装守卫城门的冥卫。冥卫的身躯如山高大,亡魂站在其脚下如蚂蚁细小,所以李序才能隔这许远还能将其打量清楚。
冥卫开了城门,队伍又接着前进。
进了鬼门关,李序以为城里应该像人间的城府那般模样,却原来里面是岩石铺就的广阔石原,一眼望不到边际,石原上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石头叠成的石山,要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片大片彼岸花,这黄泉路当真荒凉无比。
冷冽火红的彼岸花指引亡魂前方的路途,隔一段路途就有一位巨大的冥卫站立在路旁。
李序在队伍之间,听到冥卫说:“为什么最近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亡魂,难道凡界又发生战乱?”
待最前头的亡魂走到三途河岸边的公德树时,冥卫浑厚震天的声音响起,命令亡魂停下来,将队伍排成两排挨个过功德树。
功德树下站着夺衣婆和悬衣翁二位冥界的鬼侍,夺衣婆将亡魂身上生前穿的最后一件衣服脱下来递给悬衣公,悬衣公将衣服挂在功德树上,根据树枝下垂的高低,将每个亡魂分配到停泊在三途河岸边的三艘渡船上。
三途河河水呈血黄色,河面波涛涌迅,充满血毛骨,恶臭难闻,李序站在队伍的较后头都能闻到其味。
由于队伍太长,冥卫又开口冲后面的队伍说:“后面的亡魂可在黄泉路上自行挑一块空白的三生石,刻上今生最爱的人和来世想等待的人的名字。”
陆陆续续有亡魂应声离开队伍去挑选三生石,也有一脸坦然了无牵挂的依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李序想了想,便也离开队伍挑了块不大不小的三生石在上面刻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