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在灰砖铺的走廊上欢呼着冲来冲去,三四岁的小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不巧走廊上有铺得不平的地方,赵戈绊了一下,以一种平沙落雁的姿势摔倒了。
两手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了皮,疼得紧,赵戈两只眼睛里立马蓄上了两泡眼泪。
晏河抱臂走过去,说:“站起来。不许哭。”
赵戈委屈地趴在地上不肯动。晏河身边跟着的两名侍婢心疼地看着赵戈,只是知道公主有多么严厉,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王砗转过廊角走过来。郎君身材高大,容貌俊朗,气质略有些松懒,但无疑是已经到了一个男人非常吸引人的年龄。
王砗在赵戈跟前站住脚,将这小孩子扶起来,看见他嫩呼呼的面上蹭了一点血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便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笑道:“儿郎有泪不轻弹,摔了站起来罢了。”
赵戈委委屈屈地站定了,仰头去看自己娘,只见他漂亮的娘面无表情,遂不敢再撒娇,也不敢再想着手心疼,立刻跑回了晏河身边,拉着她的袖角。
王砗看着这一切,他道:“公主。”
晏河看他一眼,淡淡道:“王二郎。”
王砗缓步走近,近得不够一臂距离的位置,他抬了抬手。
晏河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王砗又将手放下了,他看了她片刻,说道:“公主今日极好看。”
晏河后退了些,将赵戈抱起来,转身走了。
那边正好谢家兄妹走了过来,华苓和卫羿也在后面,今日的东道主在说:“都看得差不多了罢,我们到酒肆去罢,我第一回做东请大家伙儿吃酒,不许半途跑了啊……”
一大群的人浩浩荡荡都走了,王砗立在粗陋的回廊下。
……
华苓请客请在了朱雀街上的刘家酒肆,这是个只有两层的中等酒肆,装修不算顶好,但是酒肆的刘家酒很好,掌勺的大厨做的菜味道也不错。
金陵的五月已经很热了,里外穿上两层,稍微活动一下就要出一身汗。华苓袖手等在酒肆门口,带着金瓶,笑盈盈地将一个又一个陆续来到的朋友迎进门,见人就是一句“欢迎光临”,心想亲自做东,请客吃酒还真是第一次,但这感觉不坏。
王砗并没有跟着大部队直接从惠文馆过来,消失了一阵子,然后带着一群王家郎君和娘子来了,王霏、王磷都在其中。
除了已经入朝的、年纪大、十分忙碌的那些,四公家族与华苓有些交情的几乎是都来了,朋友又带朋友,二楼一层酒肆还差点挤不下。
晏河还带来了四公主,新皇登基之后,二皇子就病死了,三皇子、四皇子被远远打发到了封地去,金陵城中就剩下了几位公主。四公主钱沁和七八-九是同样的年纪,这些年也没有小时候娇蛮了,与晏河关系还不错,晏河就带了来。
等客人们来的差不多了,按照各自喜好安排入座,华苓轻快地走到中央略高的位置,先来了个团团四方揖,然后才站直了身,笑容灿烂,说道:“诸位哥哥、诸位姐姐,谢九这厢有礼了。筹备了几个月的惠文馆今日已经开业,一切都很顺利,在座诸位都是伸出手帮过忙的人,能得到大家伙儿的帮助真的太好了。惠文馆有你们的一份力在,相信它以后会运作得很好。我敬诸位一杯。”
客人们都是笑,华苓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干掉,眉眼之间愉快浓得要溢出来。客人们都很赏脸,齐齐举杯。华苓拭去唇边残酒,认真地说:“我这个人,想法太多,脾气太大,力气太小,若是认真计较起来,与一无是处也差不多了。若不是有你们帮忙,怕是一桩小事都做不成的。”
王砗懒洋洋地倚着墙,举酒朝华苓敬了敬,笑道:“谢九一心助人,若这也是一无是处,叫我这等时时游手好闲的人却如何是好?”
华苓朝他弯弯眼睛,狡猾地说道:“当然,我离真正的一无是处还是有些距离的嘛,不说别的,就说我能请到你们这许多厉害的朋友来,我总还是有些厉害的才是。”
这脸皮也真有些厚,一酒肆的人都被华苓逗笑了,纷纷道:“不说别的,有这脸皮儿也是有些厉害的了。”
华苓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又说:“来到这里很开心。你们叫我学到了许多新的东西,叫我发现原来世界不仅是这样的,还可能是那样的。这也许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但一定是我谢九觉得最快乐的时候。谢九再敬你们一杯。”她捧着酒杯,微微有些出神,然后一口饮尽,将杯口朝下,笑容越发灿烂。
这酸呼呼的话晏河实在听不下去,睨了她一眼,道:“什么这样的那样的,你若是无话好说,自干三杯也罢。”
华苓粲然看她一眼,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她的面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微微有了熏醉之意。“感谢诸位贵客赏脸光临,我只能说,见到你们在这里真好。”
她将酒喝了,捂了捂发热的脸,惊讶地说道:“哎呀,我不能再喝了!总之,请大家伙儿都不要拘束,好好吃、好好玩罢。若有什么招呼不周到的地方,也不要告诉我哦。”
众人一阵笑骂,有主人家是这么说话的么?
……
七娘早早看见了朱兆新,走过去从上往下睥睨着他,格外优容地说道:“朱大,如今你当呼我谢七姐了。”
朱兆新坐在一张案几后面,浑身透着种阴阴沉沉的气息。他是被卫羿硬带来的,自从武举试放榜以后,状元旁落他家,这位辅公家的嫡长子就有了些颓丧不振的意思。
看见七娘过来,朱兆新咬了咬牙,翻身站起,他犹豫了片刻,看到七娘脸上高傲的表情,咬牙倒身下拜。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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