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知道了大哥。”华苓笑了笑。这天底下的人敢想的事是多了去了。大郎其实也不是不许她说,以他们家的地位立场,在家里说上两句又如何了。只是让她注意场合而已。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烦躁,道:“好罢,那你与我说说,我们家如今是什么态度?不论谁坐那个位置,我只盼没有人耽误正事,力气能往一处使。——只是你说这可能吗?在边地开战的节骨眼儿上呢,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便是在幽州的弼公也得赶回金陵城来,这一耽搁,又要多长时间?粮草能不能按时送到前线?大家都在观望,内政不稳,对外如何能所向披靡?那位应该活得长些!”
看见华苓面露燥郁之色,大郎从多宝格上取下一柄墨玉雕的如意,递到华苓手里,沉声道:“苓娘,静下心来。此不是族中事,我等一时之间也只能静观其变。不论谁坐那位置,一时半刻之内也影响不了大局。我朝这回共调派五万兵马,从水陆两路进攻,新罗小国不过方寸之地,要拿下都城熊津又有何难。”
“那是卫氏本家军队,精悍勇猛,卫五又是少有的武艺高强之人,轻易不会受伤。如今卫氏兵马也不是由那忠武将军殷林力掌握,是卫乾卫大将军。此人是卫氏长子,多次击退北突厥人,眼光独到,指挥得力。卫乾是卫五亲兄长,自然庇护于他。你只等着卫五携功勋归来便了。不要浪费精神在无谓的担忧上,否则你的眼界、敏锐都要大幅下降。你我如今手上有那许多事,怎容得你儿女情长、胡思乱想?”
华苓低头将雕刻古拙、冰凉光滑的如意在手里轻轻摩挲,道:“道理我都明白,我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安时处顺,无往而不得。”她沉默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敛去燥郁,秀美面容上只剩下沉稳和冷静。她问道:“大哥你还没提及,我们家是什么态度,三位皇子,丞公倾向于那一个?其他三位如何表态?”
大郎见华苓当真沉住了气,面露赞许。这个妹妹在心智上是极为出色的,一向不必旁人多说,便是有些想不通的时候,也只需稍加点拨,就能自己转过弯来。“若是大皇子登位,洛阳阴氏便成两朝圣上的母族。往前数代并无如此情况。我等世家自然还是望李皇后所出二皇子登位。不过,此还是要看圣上如何作选。”
“都还太小了。”华苓想了一阵各种可能,还是摇头道:“盼着圣上熬过这一关去,大丹需要他。”
“静观其变便是。”大郎道:“过两日我将往南去一趟。如今你两位嫂嫂都有孕在身,二哥也身有事务,时常不在家中,你们姐妹要多多看顾两位嫂嫂。”大郎经常要往外跑,二郎如今是帮着大郎打理江州一个州城的事务,包括了城里近十家铺子和城外的田庄,仔细计较起来事情也多得很。于是家里就时常只有姑嫂几个,还有闹闹一个擦几月大的小孩。
“家里有我们,大哥放心罢。”华苓郑重地点头。“静观其变,我晓得的。新的图书馆子已经装潢得差不多了,最晚后日,等王家哥哥们将新的一批书运过来,就能开业。我手上还有些图稿未曾画完,这便回去了。”
“去罢。”大郎含笑点头,气度沉凝,分外可靠。他最后补充了一句道:“我朝征新罗,此事之重要性,想来辅弼相丞四公是明白的,不论朝中事如何进展,只要他们几位态度一同,年内必能拿下新罗。”
……
两兄妹筹备了一个冬天,对谢氏在江南道的产业做了一轮仔细的分析。开春之后,大郎开始将手上掌着的产业进行整合。谢氏有大量的田地、庄园、铺面,养着大量的人,产业有赚钱的有不赚钱的,大郎如今在做的,就是将其中的不良产业剔除,保留经营得好的,简而言之就是优化。
这件事做得好了,大郎对家族的贡献就会丰厚得足以让最古板的长老对他改观。
大郎在族里年青一辈当中一直是极有威望的,只要他往后保持这种状态,有很大的可能争取到下任丞公之位。只不过如今,大郎如今也是雄心勃勃,想要提前将这个位置拿到手。既然想要对现任丞公取而代之,他在各项事务上,自然应该做得更好,更受信任,慢慢求取在族里更大的话语权。
机会只会被有准备的人抓住,江陵谢氏原本就是一个以能力论地位的家族,在出身相近的情况下,若是华德犯错,若是大郎足够优秀,能让族人给予信任,他就能替代华德。
达到这个目标也许要五年,也许更长些,但这是一个有完整前进路线的计划,可行性很高。
越是有能力的人,通常就越是有野心。大郎再次让华苓验证了这句话,她也很庆幸自己的大哥是这样的人。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才不会介意身边的人太过出色,相反,他们总会希望身边的人能比出色更出色一点,这样才能帮到他们更多。
无疑,这两年大郎给了她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在江州的惠文馆已经快筹备完毕了,就设在江州城里。她将金陵惠文馆的大掌事方河以及五名资深雇工接来江州,打理新馆事务,这批人,也可以驾轻就熟培养新的雇工。到五月初,钟表作坊第一个半年的红利就会分到她手上,会在万银上下,养起两家惠文馆已经太容易了。
……
次日,赵戈被送来了江州。是晏河身边的掌事低调地将这孩子送过来的,一家人都很是诧异,晏河长公主这回送孩子来,并没有事先派人送信。但凤娘和柚娘还是很愉快地接收了赵戈,这孩子好脾性,全家人都喜欢他。
足足坐了一日多的船,从金陵逆流而上,到达江州时已经入夜。小小的赵戈显得十分疲惫了,但见了华苓,等华苓陪着他在客院安顿下,梳洗用晚食,没了外人的时候,赵戈牵住了她的手,从颈上拉出一块白玉寄名锁来给华苓看,奶声奶气地说道:“苓姨,娘说见了苓姨,就将这给苓姨瞧。”
“给我瞧?”华苓诧异地接过赵戈的寄名锁。
“娘说给苓姨瞧。”赵戈认真地点头。
这是个雕成流云状的白玉镶金小锁,工匠巧手,将金丝镶成了白玉的边,倒真像晨间的朝霞,被阳光映出了第一道金边,设计得十分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