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社办老师---男公立女社办;
娶农民---全职在家做饭;
娶小手工业者---服装裁剪,出地摊的,等;
娶其他行业的---农机站大龄剩女之类。
男人习惯“下娶”,当个老师本来就低到尘埃,“下娶”能娶到什么样的呢?
其实有的男老师多才学艺,但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谁让他们选择师范了?
在物质社会,谁看你多才多艺?那那玩意儿能当钱花?能当饭吃?
压薪的时候照样着急上火。
这时的才艺有个屁用?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老组长吐沫横飞地给几个“小丫头片子”开窍。
他瞪圆了眼袋很垂的大眼睛,吐出一口烟雾,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看看所长啊,政府干部啊,工商所长啊,哪家不是青堂瓦舍?
人家屋里家用电器满登登。
你看看我们家,这些老师家,哪个不是土房?
房里不是一贫如洗?我家的柜子还是老丈母娘结婚时的呢,传家宝似的给我了,我儿子高中了,我还没钱换柜子”。
他深吸一口后又吐出一股烟:“你在大街上走一走,看到大房子不用问,肯定男主人不是老师。
你再看只要最破最矮的房子,一问十有八九是老师,不是中学老师就是小学老师。
你再看看老师家小孩来学校玩,穿的衣服不是裤子短就是上衣小了,拿个量角器玩半天。
你看看人家那些孩子,穿的衣裳哪个不是公主太子?
吃的玩的哪个不是一堆堆玩具?
所以啊,你们找对象千万别找老师啊,太窝囊啦!
就敢和小孩子摆威风,三教九流排老九,臭老九嘛!
养不起家啊,老婆孩子跟着遭罪啊!薪水,薪水,薪就是柴,没柴没水就揭不开锅呗”。
组长说话一套一套的。
有家有口的被煎熬着,丫头片子章红梅也被煎熬着。
今天就是周六了,电视师专交学费最后一天。
可是她的学费还没着落。
她坐在办公桌边一边批改作文本一边琢磨办法。
所谓办法准确地说就是借钱,还有找谁借钱。
她太讨厌借钱的感觉了。
但她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与借钱离不开。
她记得中专二年级时,一次,她回家取伙食费。
她信心满满的以为能取走那二十块钱,可是父亲无奈地说:“你和学校说说,下周吧,工资还没来”。
她怎么和“学校”说?找谁说?
收伙食费时经常是晚自习,生活委员从前到后,蛇形窜着收钱。
大家早早准备好钱,生活委员到身边,钱一交就完了。
收到她身边时,她红着脸对生活委员许诺:“我回家取去”。
生活委员迟疑一下,笑着说:“行,但下周一就结账哦”。
可是,她回家没取来!
父亲不懂学校怎么回事,还让她和“学校”说说?
哎,真逗!
但她没说什么,硬着头皮回中专了。
她坐在教室里,开始想办法。
她的室友柳丽正在她身后聚精会神地查词典。
她回头看了柳丽一眼,柳丽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她马上把头转回来,心砰砰直跳,怕柳丽看出她的心思。
下晚自习了,二十人的大寝室里像是市场一样欢腾,打水洗脸的;
抢热水洗头的;
站在门边镜子前自我陶醉的;
八卦老师课堂滑稽口误的;
数落哪个男生不仗义了,赞美哪个男生挺男子汉的。
大家手上做事嘴上说,两不影响。
她偷偷地盯着柳丽,想找个恰当机会向她借钱。
柳丽坐在上铺吃饼干,这时打扰人家不行;
柳丽下床在地上站着呢;
这是个好机会,她犹豫着要不要立刻过去,可柳丽蹬蹬爬上梯子又上去了;
柳丽与别人唠嗑呢,有别人在,被拒绝了多尴尬,所以又不行。
有几次机会挺好,但稍纵即逝。
地上人渐渐少了,躺被窝里的多了,宿舍开始肃静下来。
她后悔白白一晚上没搞定!
还好柳丽又下来了,正站在镜子前擦脸,是不是最好机会都得豁出去了。
她鼓起勇气站在柳丽身后:“柳丽,你能借我伙食费吗?周末回家取就还你”。
柳丽在镜子里看着她痛快地点点头,笑吟吟地说:“行,我有”。
柳丽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噔噔爬上梯子,翘着穿鞋的双脚爬到床里一顿鼓捣,后退着下了梯子,站到她面前,递给她两张十块钞票。
爽朗地问:“够吗?不着急,我还有那”。
她连说:“够了,够了,谢谢你,柳丽”。
那一刻她恨不得给柳丽作个揖。
她觉得柳丽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