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她是去还小丹钱的,所以脚步理直气壮。
下午这个时间点,丹丹发屋顾客不多,她到达时,里面只有小丹一个人。
这太好了。
她一进门就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同时攥着一百块钱,她拿过小丹的手,把那一百块钱往她手里一拍,诚挚地说:“小丹,谢谢你!我们来工资了”。
小丹接过了钱,也没数,往裤兜里一揣,笑着说:“你着啥急?我不急着用”,紧接着说:“以后再用吱声”。
她笑着说:“我哪天和你开发屋得了,我们挣那几个钱,真要喝西北风了,就这样还不准时”。
小丹:“看你说的,能用挣钱多少衡量吗?社会地位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老师工资太低了,男老师根本不能养家”。
听到这一句。
红梅心里一动。
小丹又笑了,说:“粮库那几个小子背后研究你呢”。
红梅不解,小丹:那几个家伙商量说:“一起追你,看谁能追到手,那帮玩意儿可能起哄了,这事也能起哄”。
红梅一笑置之,心里说:“什么玩意儿?能滚多远滚多远吧!”
她从小丹那里往回来,路过供销社生产资料门市的时候,脚步突然停下来,她像钉在那门口似的,犹豫一阵后她说服自己“就是进去看看”。
她走进那间散发着铁器味道的门市部,一眼看见屋地正中那几辆女款自行车。
她忐忑地扫了一眼,它们好像都还在。
走近了,一眼看见那辆紫色的果然还在。
她不禁暗暗松口气,虽然她眼下买不起,但它只要还在那里,她就可以留着希望。
她摸了摸它的车座,它的大梁,它的车把,一切都没变,只是灰尘更厚了些。
她呆呆地注视着,想象着每天骑着它上下班,那么,再寂寞的路也会因它而快乐。
她瞥了眼那个中年售货员,怕她又要过来催:
“这才几个钱?推着就走呗?看来看去的!”
她讨厌那家伙的傲慢嘴脸,就好像她不差钱似的,整天蹲在这怪味弥漫的门市,难怪阴阳怪气。
她趁售货员还在坐着就“告别”了“她的”紫色自行车,心不在焉地往学校走,惆怅难遣。
她从小到大,内心一直孤苦无依,惊恐无助,她渴望有个人可以依赖。
就像《飘》里的瑞德,无所不能,遇到困难时,只要哭一场,他就会降临,安慰她:“我在,别怕”。
到目前为止,她找到了吗?
布莱克是她的瑞德吗?有时好像是!可是,当她因为师专学费一筹莫展时,她从未想过向他求助。
还不是她自己想办法找小丹借的吗?
而他,好像也不清楚她多么缺钱。
他们从来没谈过钱!好像都在回避谈钱。
那天下班回到家时,父亲也一脸兴奋,他开门见山地问:“三闺女啊,你开多少钱啊?”
她心里说:“这消息比飞毛腿还快”。
父亲肯定也开支了,而且他属于金字塔尖的人。
可是他开的不少,钱都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垂着眼帘说:“我还债一百块。还剩三十多,不知哪天就会用到”。
她的意思很明显,你一分不给我留吗?
父亲的脸逐渐变得冷清清的。他没再穷追猛打。
可能也没打算穷追猛打。他只是希望她能哄着他说:“爸,我还完债就剩三十多了,我暂时留着,哪天你用到我再给你”。
但他的这个倔强的闺女总是不会讨人稀罕。
从前她就这样,那时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责骂,他要教训她学乖。
可是这么多年,她不但没学乖,而且记恨他。
现在他收敛很多。
今天闺女的态度令他如噎在喉,他的脸色不免越来越难看。
她根本不搭理他什么脸色,该干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