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当真是讽刺。
他不由得再审视东华的脸,忽然发现东华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笔尖在空中停滞,似是画到了颇有难度的地方。
夏非满看向画纸,发现纸上画着一个穿了淡灰色衣袍的人,这个人乌发如瀑,倾流在肩。长身玉立,动作闲适,虽手持一把拂尘,却极显飘逸风流之态。夏非满发现,其他的人物图背后都是空白的,没有布景,唯有这个人物,身后画着几枝碧色的梅花,袍裾边上,还隐见云遮雾绕。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人物,脸上是空白一片,并未着墨。
夏非满不由开口问道:“帝君,这个人的脸,很难画么?”
东华定定的看着画中人,良久,微微一叹,缓缓点头。
夏非满仍是好奇,又问:“是这个人长得太好,帝君怕画差了?还是帝君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东华愣了半晌,方才喃喃道:“长得太好了,本上仙记不得了,也怕画差了。”说罢,随手换支粗毫,蘸了一笔浓浓的墨汁,将画中人的淡色衣衫尽数涂成黑色。画上人变成黑衣人之后,他仍是不停,将这人的脸也涂了满满黑色。
这已经不能算是作画了,是毁画。
夏非满刚想发问,却见东华又蘸墨,索性连整幅画都尽数涂黑。这才停下笔,拿起这张“黑纸”一下一下撕成几片。最后揉成一团,扔进石洞一角的火堆里。
夏非满发现,东华神色依旧温和,可是那目光却有几分沉了。他再怎么迟钝,也该知道东华此刻情绪不对,便不再问,继续看之前画好的几个人物。
其中一幅画上有三个人,皆是头发皓白,仙气缥缈,可是神态气韵分外不同。
右边那个下巴略尖,面上五官堪称绝佳,神色冰冷孤傲,即便在画上,也生生与人拉开三丈之距。
左边那个眉骨与鼻梁高挺,显得颇为英武,但周身隐隐散着一股戾气,亦不可亲。
只有中间那个生的亦是端正,嘴边含笑。眉眼间的平和之色,和东华有几分相似,只是神态十分随意,不似东华总是自持的端着。
夏非满道:“这三个是……”
一向受人瞻仰的东华大神,此刻瞻仰着画中人道:“此乃吾师与二位师叔。”
夏非满想了想,恍然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三清。”他又指着一副颇有威严的男仙图,问:“那个呢?”
东华道:“那是百忍。”见夏非满仍在茫然的搜寻仅有的知识,便贴心的补充:“就是现在的天帝,三界至尊者。”
夏非满点点头,继续看来看去,道:“怎么没见帝君自己的?”
东华眉梢微动,笑道:“小友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本上仙竟从未画过自己。”
夏非满古怪的看了东华一眼:“不画也罢,反正你做神仙之时是什么样子,我也是见过的。”
东华道:“小友见过本上仙?何时?”
夏非满闷闷的道:“二番仙魔大战,在无望谷。”
东华眉心跳了跳,继而淡淡的道:“原来如此。”
那正是他听闻玄天叛逃,不可置信之下,亲寻过去之时。想来夏非满彼时便在魔境阵营当中,可那时自己一双眼只顾盯着黑衣弑仙的玄天,那还容得下其他人?
夏非满盯着东华,摇着头道:“你们神仙真是无情。”
东华纳闷道:“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