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清抬手:“不要做这些虚礼了,你过来。”
东华眉心一动,恭顺的走至他跟前。
太清指了指长几上那幅画道:“这个,别是你刚回天界的那日画的吧?”
东华勉强陪着笑道:“师父妙算。”
太清嗯了一声,一向高深莫测的神色里起了几许微怒:“刚得了仙身你就擅动灵力,又逞强吃那五十飞剑,东华,你是不是嫌自己寿数太多,想减着玩玩?”
东华慌的躬身道:“师父这样说,叫弟子如何自处。师父辛苦打造的仙身,弟子万不敢随意处置,只是……”
太清蜷起食指在画上两处各叩一下道:“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一处是画上人物的脸,一处则是边角上的猩红血迹。
东华瞧着那画,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太清垂下手叹道:“一面吐血,一面作画,你好兴致。”
东华不自觉的垂下头。整个天界,能让他羞惭至此的,怕只有他这位师父了。
太清见他默默无言,便又叹道:“我平生只收了两个徒弟,谁料全不省心。说说看,你为何要画他,还是挑了那样一个时机。”
那日东极四使抬着身受了五十飞剑的东华回了紫府洲,便匆匆赶回诛仙台,领那因出战不力的十记飞剑。
东华全身疼到麻木,内腑又翻腾不止。换下血衣后便执意屏退旁人,只自己躺在榻上出神。
只觉下凡历练之前心里已是空空如也,谁料如今回来,比从前更空。
两种空,又不大一样。
前者,是被时间隔绝之空。后者,是仅被一人隔绝之空。
事到如今,悲也悲得,哀也哀得,但至少不该是如此。他不大甘心,如走马观花般回想连日来的起起伏伏。
竟只有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让他一时挂心。
“如今我本人就在师兄眼前,师兄可愿提笔再试一次?”
这句央告在心神间回荡的那一刹那,锥心刺骨的痛好像略轻了些。抬眼瞧瞧一片死寂的静室,唯一的动静便是沉沉吐烟的流香,只觉身上好像比方才疼痛数倍。
鬼使神差这个词用在他这个神仙身上实在不合时宜,可他浑浑噩噩中,不知怎的从榻上挪下来,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匀开笔墨,摊开纸张。在冰凉透骨的地面描了半夜,伏了一夜。
等醒来时,流香未凝,手边是一张玄天的黑衣画像。所幸颇有画工,虽然使不出力气,画出的成品总还能看。可身侧那两把凶剑的剑身,堪堪有两口血喷在上面。
如今看来,这无心之失,竟使此画十分传神,传神中又触目惊心。
此刻被太清一味盘问,东华自知不言不语也不妥当,索性便将一些要紧之处略去,坦诚道:“弟子这一番本为历练,却不意与玄天牵扯,以致于引发无望谷祸事。虽师父疼惜弟子,但弟子身上忍受些罪罚,总比心里忍受罪罚的好。这画,弟子为的是牢记教训,今后……”
太清冷不丁打断他:“如今你心里还有没有罪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