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集注,论语者,乃孔圣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论及学问、修身、务政、治国,包罗万象,精深至理,故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你先自行背诵,待熟记无误,我再同你慢慢细讲。”
说完摸了摸肚子,很觉得饥饿,更有些馋酒,圣人言语虽好,却祭不得五脏庙,实在是一大遗憾,也不知家里的糟鸭掌火候到了不曾,实在不行,就买豆腐干和南乳花生同嚼出火腿味来下酒也是可以的。
正一掀袍袖要举步出门,不想穆子石意犹未尽,求道:“先生,子石能否一睹先生方才提及的过秦论?”
乌世桂授课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根基深稳了,方准许学生博览广闻,以免心性不坚的容易走了旁门左道的杂学邪说去,一时板起面孔,厉声道:“先读大学,定的是规模,次读论语,扎的是根本,这两部好生学完,便好比房屋已定地破土,间架格局尽在了,再读孟子,观其发越,最后读中庸,求古人之微妙处。这些都是朱子言语,你秉性虽聪明,却需得记得贪多无益,更不可轻进求速。”
穆子石听了,在心中一回味,深以为然,却又有疑问道:“先生说的是,但学生也曾听太子殿下说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乌世桂冷笑道:“那你可知这句话的出处?”
穆子石低头想了想,道:“殿下说是出自《诗.小雅.鹤鸣》。”
乌世桂颔首道:“倒也算平日留心了……那诗三百,可都会读会背了没有?”
穆子石一呆:“不曾。”
乌世桂拂袖道:“待你把六经都读完,再跟我提这话罢!”
想到出宫晚了南乳花生大约买不着了,便是猪耳朵也挑不到肥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恚怒,又看穆子石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热切,发狠迁怒道:“你回去将大学再抄十遍!”
说着愤愤然忙忙的出宫了。
穆子石才不急呢,东宫自有小厨房,他那份膳食碧落打理得再好没有,回去便是热腾腾的端出来,有汤有菜的,分量不多种类齐全,连主食都见天儿的换花样。
回到东宫昭旭殿,碧落忙迎出来接了书笔等物,一眼瞧见他手掌心肿起来,登时红了眼圈心疼道:“这是怎么说?被乌大人打了?这才读了几天书呢,就被打成这样?”
穆子石也觉得手疼,又看碧落言出真心,就顺势挨着她的腿扁着嘴撒娇:“是啊,可疼可疼了……姐姐,我想吃松子。”
碧落道:“晚上就给你剥好不好?”
说着轻手轻脚的帮他换好衣服,又用热手巾揉了一把脸,穆子石觉得精神一振,嘟囔道:“幸好先生打的不是右手,要不然那十篇大学可就麻烦了。”
碧落安顿他坐好,端过饭菜来,只让他歇着,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喂他,一边问道:“乌大人为何打你?”
穆子石无比享受这种半母半姊的温柔,很是填补了自小以来缺失的情感,当下搬着绣墩往前移了移,几乎偎依在碧落身上,故意显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背书的时候声音抖了一下。”
碧落偷偷啐了一口:“乌大人最是不讲道理……难怪人长那么丑,眼睛足有针眼儿大呢。”
舀了一勺鲜鱼汤送到他嘴里,又忧心道:“背书抖上一抖都要打手心,那以后可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挨打吧?”
穆子石反安慰她道:“不打紧的,我既知道先生严格,下次就不会挨打了。”
碧落一双杏子眼中似有不信,叹道:“像我这样小门小户的出身,也没挨什么打骂,从小都是父母兄长捧着长大……你还是侯府的小公子呢,进得宫来,却要遭这等罪!爹娘知道了,可得有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