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车便看不见前面的光景了,但大家好像都没什么要紧事,打开窗户伸长脖子看一眼,熄了火,点根烟。
没有人要的羊头骷髅、四根羊蹄,还静静地躺在公路附近的草地上。
妇人捧起虫子冲等待的司机笑了一下,跑向草地,车通了,虫子隐没在杂草间隙。
小男孩从烤鸡棚子里走出来,脸还是那么黑,眼睛还是那么亮,招呼一声,从棚子后面窜出来一只大黄狗,揉了揉脑袋,亲了亲脸,一人一狗蹦蹦跳跳朝村子跑,印着某公司名字的布袋在手中晃晃荡荡,钢笔碰撞铁盒发出清脆的响声。
也是快乐的。
边月深吸一口气,又捡起了刚才的话题:“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因为我小时候太调皮?”
“不是,你……”边月不想要他太得意,但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他一句好话,话在嘴里拐了又拐,还是道,“你……你挺好的。”
话音刚落,就见喻枫的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屈膝与边月平齐,凑近,不放过边月脸上任何表情,“真的吗?”
推他没推动,撇开脸没好气的说:“真的!”
得了满意的答案,喻枫脸上的,笑再也忍不住:“不容易,”又觉得还不够,直起身子,“详细说说具体是哪里好。”
边月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我那时候经常想,人到底是怎么坚持着活下去的。”
成功被定义的清晰可见,要学到凌晨,要提高效率,要考出好成绩上好大学,找好工作……边月害怕的是如果她做不到这些,那她的人生应该怎么办?
她想脱离寄人篱下的生活,想要父母过上好日子,想象别人一样穿好看的衣服,肆无忌弹的吃好吃的东西,她渴望像那些有钱人一样自由,所以每当她想到她以后只能拿着微薄的薪水,日复一日的重复父母的生活,焦虑、烦躁、窒息几乎快要把她吞噬。
普通人好像生来就是要受苦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喻枫。
“现在呢?”喻枫问,“现在是怎么想的?”
“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雪山上吹来的风拂过草地,从羊头骨空洞的眼眶里穿过,篷布在风里摇曳,边月注视着远方,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杀死一头成年的羊,喝它的血,吃它的肉;捡起几只误入公路的虫,不忍它们被过路的车碾压。”
“这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也是同一信仰、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会做的事,但是你看,一点都不矛盾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