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进喝下一口汤,暖意从胃里蹿到心尖。
容宛舒眼里满满的担忧:“不会有危险吧?”
祁进以为她担心自己受伤,吞下一口菜后,顺口答:“不会,只是守着个师爷。”
“哦,那就好。不然老夫人该担心了。”
容宛舒面色如常地看他吃完饭,起身告辞离去的时候,虚浮的双脚险些站立不稳。
是那个县令的师爷吧?
祁进要不是死过一回的人,怎么可能会亲自过问与他没半点关系的县令贪污一案。
难怪两人初见那一日,他险些掐断她的脖子。
那现在呢?现在他又是怎么想的?竟真的按照前世的轨迹纳她为妾。
容宛舒心乱如麻。
……
祁进一连守了三天,除了树梢飞来几只肥鸟,偶尔落下的几根鸟毛,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也没觉得沮丧,第四日一早亲自提着郑师爷和他的妾室上了马车,前往刑部的案堂。
一路平安无事。
方尚书有意晾一晾祁进,故意拖了一会儿,直到祁进第三杯热茶下肚,才看到方尚书慢吞吞地跨入门槛。
祁进坐在高堂旁的交椅上,不仅没有黑脸,反而脾气甚好地笑了笑:“方尚书为赵宏盛一案殚精竭虑,着实令人钦佩。”
方尚书一脸正色,眼神看向祁进时,又带了些得意:“那是自然,皇上重视赵宏盛的案子,亲自交给本官,那就是对本官的信任。”
祁进要为赵宏盛伸冤,那就是质疑他的办案能力,但皇上最后还是把案子交到了他的手里,说明皇上还是相信他的。
“那就开始吧,方尚书。”
方尚书坐下后,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热茶,才开始命人押赵宏盛上堂过审。
两名官役很快把人从牢里带了出来。祁进凝视着底下跪着的人,污面乱发,但精神似乎比前几日还要好,身上的血早已凝结,斑驳地留在褴褛的衣衫上。
这是不是说明,那日他见过之后,赵宏盛没再被用刑?
方尚书用力一拍惊堂木,中气十足喝道:“赵宏盛,你知不知罪!”
赵宏盛哑着声道:“我承认我有错!但这整件事是个阴谋!我是被陷害的!”
方尚书冷笑:“贪污公款,还有什么阴谋?你要是没那点心思,别人还能逼你不成?“
“我愿意伏法!但我在临死前,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如此设计我!请方尚书捉出幕后黑手,否则我死不瞑目!”
方尚书沉吟片刻,道:“好啊,我就让你死个心服口服。来人,带郑温良!”
与灰头土脸的赵宏盛相比,郑师爷的形象好得过分,他早在被扣押的第一日,就已经知晓,捉他的人是南阳鼎鼎大名的威武将军,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于是一出场,还不待方尚书威胁恐吓,立即把自己所做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大人明查,小的也是上了当了!这绝对是桩阴谋!”
郑师爷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是如何被人利用,如何趁着赵宏盛酒醉哄骗他挪用公款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末了,再次流着泪控诉道:“对方行为极度恶劣!没道德!没三观!还请方尚书给小的做主啊。”
方尚书也不知信了几分,但脸上的神色不似原先敷衍和怠慢,一字一句道:“哄骗你的人是谁名谁?”
郑师爷如实道:“那人存了心骗小的,用的都是假身份。”
方尚书变了脸。
敢情是耍着他玩儿呢!胡诌一个莫须有的人出来大呼冤枉?
祁进补充道:“方尚书别着急,姓名可以作假,面貌做不得假。阳丹县那么多人都见过,挖出来人也不是难事。”
方尚书斜眼往身侧一瞟,那意思很明白,说得容易,你倒是把人拎出来看一看。
“若是此人身份非凡,方尚书不知敢不敢捉拿?”
祁进这是在赤裸裸地藐视他的人格!
方尚书冷下脸:“祁将军,本官任刑部尚书二十余载,字典里从未有过不敢二字!”
祁进双掌一击,站在一旁的徐顺会意,从怀里掏出两张宣纸,一手持一张,高高举起,摊在众人眼前。
郑师爷眯着眼,指着其中一张画像大喊:“就是那龟儿子!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方尚书不满他的粗鄙,喝道:“肃静!那另一人又是谁?”
后一句是问祁进的。
徐顺自觉地双手将两幅画卷呈到案台,给方尚书看个分明。
祁进道:“左边的那一副是出现在阳丹县众人眼中的富商,右边那一副,是这名富商摘掉胡子的模样。”
方尚书的眼神在两幅画卷之间来来回回,又动手比划了一番,喃喃道:“确实有几分相像。这人现在在何处?”
这人——真是不巧,昨天夜里刚刚踏上黄泉路。
夏宽昨天半夜终于回来,背后背着一位奄奄一息的人,还没等来大夫,那人就死了,死前只来得及吐出一句话“吏部尚书女婿程立”。
祁进睁着眼说瞎话:“那人被幕后人追杀,受了重伤,正在养伤。他昏迷前,已经说出,指使他的人是吏部卫尚书的女婿程立!”
方尚书皱眉,卫尚书与他的品阶一般,要是没有人证,就这么扣下他的女婿恐怕不行。
这时,有官役急步来报:“皇上急召,请祁将军和方尚书即刻入宫,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