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的屈辱数十年,文梓怎么可能简单?
先前他的表现并不突出,其实是示敌以弱,真正目的是等待赢樱亲口承认疏忽并做出承诺。因为一旦有了承诺,便坐实了赢樱的错误,他就可以乘胜追击问责了!
更妙的是,赢樱确实无法撤回承诺,就像文梓得意洋洋所说的,追责和改正错误无关。
“我们上当了。”顾无忧悻悻然对赢樱道,“论狡猾,文师兄才是真正的老家贼,咱就是小家雀儿级别的。”
赢樱脸色越发难看。
玉清:“文梓,你有何想法?”
作为掌教,此时此刻玉清实在没办法包庇赢樱,因为文梓触及到修士宗门的核心:修为。
民间有句俗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修士不在意钱财,修为才是他们最看重的。耽误修士的修炼,比杀人父母可严重多了——毕竟修士淡薄亲情嘛。
更关键的是,它还损伤了宗门的利益。
宗门由修士组成,某种意义上,每个修士的修为,都是宗门的宝贵财富。
妙音宗门规有明确规定,误人修炼,是重罪!
涉及门规,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文梓拱手道:“弟子不敢置喙,门规自有章程,只求师尊秉公处置。”
顾无忧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低声问吕暄:“门规里怎么说的?”
吕暄叹口气:“视严重程度,最高可剥夺修为,逐出师门!”
“这么狠?”顾无忧大吃一惊。
实际上一点都不狠,耽误同门修炼,影响宗门实力,在竞争为主流的修士界,属于“害门之马”,处罚自然轻不了。当然还要看严重程度,不能一概而论。
但即使是最轻的处罚,赢樱怕是也得憋屈死。
想想看,组织交流会的本意,是在不撤销报复的前提下挽回形象。结果形象挽没挽回不好说,报复反正没了,自己还要受罚,这亏本亏的,赢樱如何能受得了?
顾无忧深吸一口气,面向文梓深深鞠躬。
“文师兄,小弟替大师姐向您赔罪!此事她做的确实不妥,但终究是无心之失……”
文梓冷笑:“这话你自己信么?”
“我信不信不重要,师兄已得偿所愿,又何必穷追不舍呢?先前我劝大师姐的话也送你,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呵呵,我更喜欢打落水狗!”
得偿所愿?你根本不清楚,我真正的心愿是什么!
文梓恨恨的想,老子被同门嘲笑这么多年,今日老天开眼终于被我等到机会,杀了我都绝不放过。谁让你赢樱忽然脑抽,主动承认错误的?此乃天意!
玉清脸一沉:“文梓,不可放肆。”
“啊,弟子失言了。”文梓拱手,“大师姐德高望重,呵呵……弟子其实也不想针对她。但门规就是门规,身为妙音宗传人,维护门规神圣性是我当仁不让的责任。”
玉清一阵头疼。
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有病才招弟子进殿!
文梓对自己有怨气,玉清倒是能理解。
谁打扫数十年茅厕,抗议屡次被驳回,都会免不了埋怨他这个师尊的。这事他做的有点不敞亮,当初他完全可以强势介入,至少能化解表面矛盾。
维护掌门大弟子的权威,只是个借口而已。
说白了还是偏袒。
由此可见,掌教真人是否合格,和修为境界没多大关系,一个触摸天道法则的还虚高人,依然会犯错。
玉清转身看向长老们,苦笑道:“我的心乱了呐!依诸位长老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门规不可违背,没有商量的余地。”一位长老道。
玉清叹息:“我知道。”
“但就像无忧说的,赢樱乃无心之失,门规不容恕,情有可原。老夫觉得,掌教不妨罚没赢樱的月例,嗯,作为补偿,赐予文梓便是。”
玉清眼睛一亮,这办法……可行!
文梓不乐意了:“弟子不接受无心之失的说法!”
“大胆!”那长老一瞪眼。
文梓只觉得全身一紧,随即陌生的无力感传遍全身,再无法感应到金丹——他的修为竟瞬间被封!
“老夫说是,那便是。”长老沉着脸说道,“你们之间什么恩怨我没兴趣,我认为赢樱只是无心之失,你若不服气,尽管与我争辩。来,告诉老夫,你服还是不服?”
文梓咬着牙:“弟子……服!”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一位长老争论啊!
敢拿大道理逼迫玉清,那是因为一来玉清脾气好,二来他是文梓的师尊兼宗门掌教,得讲究以理服人。
事实上高高在上的修士,哪有耐心跟你讲道理?
普通人见了修士战战兢兢,普通修士见了前辈高人何尝不是如此?享受等级分明带来的快意,自然也要承受相应的约束。
除非你超越所有生灵——即便那样,还有老天管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