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安安稳稳睡着,然后笑着将她还给应伏心。
应伏心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寒木散人将妹妹抱给他时,才如大梦初醒般恍然回神。
“您,您要走了吗?”应伏心见寒木散人站起身,不舍地问。
寒木散人伸手,轻揉他的额顶:“天下无不散筵席,有缘自会相见。”
“可……可……那……”应伏心支吾说不出话来,一如常言道,明月可观不可触,他磕巴半晌不知说什么,伸手去扒拉身上的大氅:“这,这个,要还给你。”
寒木散人按住了应伏心的手,温和地笑道:“你我有缘,此物赠你。”
应伏心看着寒木散人,小脸红扑扑的,他终是鼓起勇气,问道:“我以后能去寻你吗?”
此话天真,应伏心有什么资格寻?又如何知道去哪寻?
寒木散人愣了片刻,终是浅浅一笑。
只见寒木散人指尖在空中划过,灰绿的木藤从他宽大的袖里探出,在空中缠绕成一朵迎春花的模样。
寒木散人摘下那朵‘花’,笑着放进应伏心怀中,道:“若你有心,拿着此物来春华宗寻我。”
那是应伏心第一次见寒木散人,从此心中有素馨,不畏寒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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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应伏心知晓了妹妹不吃粥,不是因为饱了,而是因为米粥凉,于是他在喂妹妹前,都会先把米粥热一热,妹妹虽瘦弱,但好歹活了下来。
那日后,云归宗宗主寻到此地,想带走应伏心,但应伏心记着与寒木散人的约定,拒绝了,可父母瞧着云归宗宗主给的银钱,颇为心动。
为了让父母不把自己送走,应伏心卖了那件赤色大氅补贴家用,又去当地地主家做长工。
春去秋来,转眼九年,应伏心十五岁,终于打听到了如何去春华宗,也凑够了去春华宗的盘缠。
十五岁了,他已不像六岁那般天真,知晓当初自己和寒木散人的一面之缘,只不过是修道者对年幼孩童的一点关切之心,能轻易被时间泯灭。
但应伏心还是想去春华宗。
他离开故乡的那日也是寒冬,应伏心打包了几件薄衣,告别无法理解他行为的父母,踏上了漫漫长路。
他这一走,从严寒皑皑白雪日走到了莺飞草长的初春。
应伏心到了栖霞山山脚,恰遇春华宗的人在招杂工,他将那朵护了九年的由木藤缠绕的迎春花小心翼翼地拿出,却只得到了困惑和不耐烦的驱赶。
“这什么东西?没看见我们忙着呢,没事赶紧走开。”
虽在意料之中,但应伏心听见六岁的自己呜咽的哭声。
他将迎春花收起,问:“你们是在招工吗?”
“对,杂工,打水扫地的。”
应伏心:“我去。”
应伏心就这样进了春华宗,做杂事做了半年。
他本是想着,进了春华宗怎么样都能见寒木散人一面,就算是远远的一面也好。
可这半年,别说是见到寒木散人,就连他的行踪,应伏心都从未听说过。
后来,应伏心才知晓,春华宗占据整座栖霞山,像寒木散人这样地位的修道者,都是居山顶的,那些地方并非常人能去的。
大约是念念不忘有回响,就在应伏心郁郁寡欢时,被安排去寻道阁打扫。
寻道阁为刚入春华宗的弟子修炼的地方,应伏心自从遇见寒木散人后就对修道十分好奇,此刻也不例外,每日清早打扫后都不愿离开阁楼,偷偷寻一处隐蔽角落躲起来,瞧那些弟子打坐的样子,回去模仿。
但他这么做不过两日,就被发现了。
“谁躲在那!”
应伏心被春华宗的弟子揪着衣襟粗鲁地扯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定是不怀好意的贼人!将他绑了,好好问罪!”
就在应伏心抱头蜷缩在地上遭人挨打时,忽有沉稳如磐石的声音至。
“为何都不好好打坐,围在这吵闹?”
说此话的人,是奉副宗主之命,来此给新入门弟子讲道的春华宗大师兄,聂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