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抓住了机会推动事情发酵煽动民众情绪,不过是个加速的过程而已。有些人就是迷信妖蛾子,不出点大事他们根本醒不过来的。话又说回来了,”费恩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那份名单,“这个组织什么来头,这些年爆出来几个大丑闻背后都有他们推波助澜吧?有几个消息来源可不得了啊,就去年这个误判事件,他们居然能拿到首都星中央医院内部的文件翻盘。还有这个校内的名单……有些位置也够高的了,他们怎么能接触上的?我们是不是查一查?”
艾德里安叩了叩桌面,缓缓道:“无所谓,谨慎是这种地下组织的生存之道,没办法瞒死的话早就被一锅端了。只要不把手伸进纳维,我不会管他们。”
他们正聊着,艾德里安接到了尉岚的讯息,报告钟晏的治疗进展。
钟晏神色恹恹地躺在床上。药物在他体内生效,已经舒服多了。但他觉得很累,而且有点困。
房间是恒温的,最科学的温度,但他的体温正在慢慢降下去,无端地有一点冷,很想要盖点什么。钟晏左右看了看,除了床头艾德里安落下的外套,还真没什么能盖的。
他放弃搜寻,把那件外套重新给自己盖上,忽然,一个什么坚硬的物体磕到了他。钟晏奇怪地往那里一摸,掏出了一个已经完全不成形的摄像头。
艾德里安推门进来,就看到钟晏半坐在床上,正在无聊地把玩那个摄像头残骸。
“这是什么?”见他进来,钟晏举起来问他,“学校里的巡逻摄像头吗?”
艾德里安抽了一把椅子,做到离他最远的房间角落里,“对。”
钟晏不解道:“你毁摄像头干什么?”
“不为什么,看它不爽。”
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也让艾德里安不高兴了——他没有说,但钟晏听得出来。他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重新起了个话头。
“我要联系一下我的助理。这个房间的信号屏蔽了?我能出去联系他们吗?”
“不能。放你出去好让你趁机窥探我的军舰结构吗?”
钟晏的头脑比刚才清醒得多,清醒的他情绪总是很稳定的,他冷静地说:“你这艘军舰是标准制式的联邦小型高配备军舰。”
“改装了。出了这个门满地都是秘密武器,没见我在这亲自看着你?半夜三更的,你还没折腾够?”艾德里安不耐烦道,“床让给你了,趁着我还没有改主意,赶紧睡。”
钟晏对对方的蛮不讲理简直无计可施,不过夜确实很深了,这里毕竟还是前一天刚刚举行了盛典,焦点云集的学府星,这个时间再出去活动是不太合适……他默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准备明天再走。
只是……其实他有点渴了。
钟晏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艾德里安说过别叫他的名字,但不先说个称谓,开口就让他去倒水,恐怕他更生气。钟晏一时间竟想不出要叫什么好,他当然可以选择接受艾德里安的要求,称呼他为“亚特指挥官”——就和联邦成千万上亿的,与艾德里安没有一丝关系的人一样。
艾德里安全然没有再理他的意思,正在自己的虚拟屏上工作,大概是在处理军区文件。
钟晏左思右想,最后试着叫道:“……同学,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第九章无眠之夜
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在一个鱼龙混杂、远离秩序的星区摸爬滚打了七年的艾德里安,突然被人叫了“同学”。
如果这个人是教过他的老教授,说不定他还要唏嘘感动一番,可惜这个人是同样已经二十七岁的钟晏,艾德里安简直一阵恶寒,很怀疑对方是故意恶心他的,张口就骂:“你有病?”
钟晏现在状态回来了,丝毫不费力地回击道:“是,刚用了药,快好了,感谢你的人道主义救援。能帮我倒杯水吗?或者我自己出去倒也行。”
多年前,没有课的时候,艾德里安曾经去观看过钟晏参加的几场校内辩论赛。钟晏的个人风格非常明显,他是一个四两拨千斤型的攻辩手,一直是二辩或者三辩的位置。这个位置的辩手主要参与攻辩环节,那时候他看着钟晏八风不动地端坐在席上,在对方慷慨激昂,面红耳赤的时候,他的表情丝毫不动,永远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当他开口时,即便语速极快,也给人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他们两个人私下在宿舍里的时候,钟晏要生动多了,也温情多了,但这一副带着平静的面具刀刀捅向对手要害的样子,那时候的艾德里安却看得移不开眼。
当年对这个人有多着迷,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蠢。
艾德里安有心指挥随便哪个下属跑腿,可惜这一趟本来就没带几个人过来,现在八成都睡了。他霍然站起身,脸色不佳地出门去了。
艾德里安重重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看着钟晏道:“我刚才想起你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场辩论题目是人工智能的利于弊。你邀请我去看了。”
钟晏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这个,点头道:“对。那场我是反方三辩,最后是反方赢了,我记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