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动作完成地十分流畅——并不是因为老人年纪大了,而是因为他完完全全地没有反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亚奇之前的满腹狐疑感再次涌上心头。
直到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其他武装人员的出现——他的下属呢?这个一切行踪都神出鬼没的男人不可能自大到一个人都不带,所以这一切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那他到底能得到什么?他想要得到什么?亚奇发现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亚奇没用特别大的力气就从米德曼手里夺过枪,然后他接住了凯德扔过来的手铐,把老人的双手拷在了身后。他没有和凯德说一句话,但从头到尾的配合就好像他们早把计划说好了一样。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亚奇想要是他永远都是艾瑞克那该有多好。
可惜他从最开始就不是。
亚奇拿起方才米德曼手里的瑞士军刀,轻声骂道:“这一下是为了弗洛妮卡。”说罢他把刀刃狠狠地扎进米德曼左手掌心,再拔|出时暗红色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米德曼浑身上下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嘴角却咧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住手!”凯德顿时睁大眼睛,连忙一路小跑了过来,骂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一下是为了鲍勃。”亚奇完全无视了凯德,第二刀又插|进了米德曼的右手掌心。他面无表情地左右搅了搅军刀,低着头刘海在他额前打出了一道阴影。
凯德一把拉住了亚奇还拿着军刀的手,却把刚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亚奇可能真的有一万个理由要这么做。
米德曼疼地全身都蜷了起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威尔呢?为了威尔你下一刀要插在哪里?”
明显感到了身后的人身体一颤,米德曼无法控制地大笑了起来。
——威尔?
凯德忽然想起了那些信里亚奇经常提到的男孩。
“你明明知道答案的。”
亚奇静静地看了凯德一眼,忽然松了手,把军刀留在了凯德手里,又转向了米德曼:“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大家都只知道我妹妹死于一场枪杀。关于死亡的细节,媒体从未对外公开,我也从来没有以任何一种方式向你提及。”亚奇慢慢地说道,“时至今日,除了我以外应该不会还有人记得她是穿着公主裙死在一架钢琴上的。所以那场蜡像展……”
亚奇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问道:“以及那天在公墓里遇见我,真的只是一场巧合吗?”
沉默了半晌,米德曼忽然温柔地反问道:“你说呢?”
“我最早接到的任务是让你们一家全部消失,显然你是一条漏网之鱼。但我忽如其来一时兴起,却让你多活了十五个春秋。而你似乎,一点都不感激我。”
亚奇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当时事后你一直被警察前簇后拥,让人很难再找机会下手。”米德曼摇了摇头,“可谁知道你竟然一个人半夜溜出去了。至于这么晚你抱着宠物狗要去哪里,实在是太好猜不过了。原本我想,让你和家人死在一起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圆满……”
“当时去的人是我自己。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想亲眼见见那个让我手下废物翻车的十岁小孩。谁知道一见到你就再也没舍得下手。”
亚奇一闭眼放佛就能回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抱着露比在家人墓碑前哭到大脑缺氧,最后浑身湿透的他就地躺在了父母墓碑之间的泥浆里,止不住地打嗝。也正是在那个晚上,有一个撑着伞的男人从远处走来,白花花的手电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半晌,那个人向他伸出了手,温柔地问道:“孩子,想进屋喝一杯热巧克力吗?”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露比友好地汪呜一声帮他答应了。
可再回到此时此刻,亚奇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可能从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他抹了一把脸,从地上捡起方才缴下的手|枪,抵住了米德曼的后脑,露出了一个似悲似笑的表情:“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神父。”
子弹上膛。
“住手。”凯德及时卡住了扳机,在亚奇身旁蹲了下来,“我知道你很想这么做,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