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那种广阔无垠。
每天不再是在原野上撒丫子地奔跑,而是被关在书房里头念着他完全不理解的之乎者也,如果背错了,那么是一天都没有饭吃,也不会被放出来,直到他将所有的东西都给背了出来。
那个被称作是他父亲的人,苏南只见过一次。
在他去世的时候,苏南又见到了他。
他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边的人都推着苏南,要他凑过去。
只是这样的他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所谓的父亲就像是平日里他在乡下看到那些骨头一样,一块块地凑了起来,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皮,没有任何血肉,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南儿。”那人开口道,声音颤抖而虚弱,很难听的清在说些什么。抬起的手只能够很小很小地朝着他招手,“你,你过来。”
苏南咽了咽口水,他壮着胆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一下子手就被对方给抓住了,吓得他险些直接甩掉,“父,父亲大人。”
“南儿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那人说道,他的眼睛在苏南的身上来回地转动,似乎要从他的身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最后还是失望地收了回来,“你,你要记得,你是苏南,是我们苏家的嫡长子。这苏家所有的,都是你的!”
他仿佛要用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攥住苏南的手,双眼都瞪得圆溜溜的,仿佛那在池子里头游着的金鱼一样要把眼睛凸出来似的。
“我知道了。”苏南害怕地应道,他怕自己如果不应下来,自己这只手是要被他抓着下地狱的。
最后还是那要他叫娘亲的女人过来,冷淡地将那男人的手和苏南的手掰开,随后把男人的手放在了被褥里头。
苏南见着女人转过身子,牵着他,走到了大厅的门口,面对着底下那乌泱泱一群的人说道,“老爷,去了!”
“呜呜呜。”
一群人就像是早就决定好了一样,一下子都哭了起来,一个个哭得宛若里头躺着的人是他什么至亲一样。
就连苏南身边的女人也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眼圈微红,她牵着苏南正对着大厅跪下,在看到苏南不哭的时候整个人眉头都拧了起来,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似的。
“快哭!”女人小声道。
苏南眨了眨眼,他使劲地揉了揉眼,“哭不出来……”
女人皱着眉,猛地一把拧在了他的手臂内侧,用力极大,疼得苏南一下子哭了出来,那样子就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似的。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接着哭。
一时间,整座苏府都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给笼罩起来。
这里头的人都在哭,哭得昏天暗地,宛若要将这天地变色。
后来的苏南便是只能够在书房里头读书,读那些早就被订好的书,还有一些所谓的先生会来教他。教他很多东西,最开始苏南还会提问,踢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在被罚了几次打手心之后,苏南懂了。
他不再提问了。
先生讲什么他便听什么,什么疑问也没有,就好像自己已经将所有的知识都接收了。
再后来,科举考试光耀苏家门楣。
再后来,按着那女人的意愿娶妻生子。
好不容易下放到了县城,他遇到了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女人,不顾家里头反对,将她纳为妾室。
再后来……
“太傅大人,午时已到。可要前往玄武门?”
苏太傅恍惚醒来,他抬眸瞧了眼这外头的明媚阳光,眯起双眼,伸手挡去光亮,哑着嗓子,“午时了么?”
“是的,午时。”那暗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苏太傅点了点头,起身时披在身上的衣服掉在了地上,他茫然,“...谁给我披的衣服?”
“清风见太傅大人一人在这儿小憩,还开着窗,怕大人着凉,耽误大事,这才拿了件衣裳给大人披上。还请大人赎罪。”清风,也就是那名伺候的暗卫忙跪下请罪。
苏太傅看着地上的衣服恍惚,随后轻笑一声,“无事。起来吧,我们也该换身衣服,进宫见一见那个小皇帝了。”
“是。”
苏太傅踩着那件衣服走了出去,脚在上头留下了两个黑印,他的身影融入了开门时阳光倾斜而入的画面之中。
那人是真的死了,不会回来了。
高大巍峨的宫殿坐落在森森高墙之中,显得静谧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