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习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他其实算是所谓的地位尴尬。他因为慕容胤的死而怪罪于慕容习,觉得对方是一个伪君子,是一个害死了自己师父的小人。但是他又明明白白地就是所谓的皇家中人,所以一时半会他也不好加入那群将军之中。
两边的互动慕容习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在他们这里最为出名的一个动作,是行军大战时所用的。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兵,总会有回归故里的时候。每次军队只要送走一批老兵或者是某位大将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这么喝酒,一口喝完杯子里头的所有酒,再将就被倒扣,表示这一切都干干净净。
而他金戈铁马的生活也不会再回来了。
慕容胤这是在表明他的立场,也是给那群老将军一个答复,告诉那些人,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一个真正拿得起又放得下的真英雄。
晚会持续到了半夜,这老将军一个个都没有回去,而是被慕容胤直接赶到了一个大通铺里头。
慕容习神色复杂地看着慕容胤将门给关上,那些将军还在屋内闹闹腾腾的。真不知道这些老将军明儿起来发现他们其实睡在了下人的房间里头会不会闹起来。
“别担心,以前打战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地方可以睡。这下人睡觉的地方其实还算是舒服。就像打战之前还能够待在新兵营里头,那里就是最舒服的。”慕容胤笑着摇摇头,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忽然透过那轮明月想到了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年少意气风发,他和那群还处于壮年时期的将军们围坐在篝火的旁边。一个个举杯对明月,抒发着自己的雄心壮志。有的人说要把海寇赶回老家,有的说是要将匈奴一举歼灭,甚至还有人引用了很久以前一个很出名的将军的话,“渴饮匈奴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然而,一眨眼就是十多年的光阴过去。
那一个个壮得像头牛的将军现在也都一个个满头银发了。
那些人当初跟了自己多少年,怕是也有十年了吧。
在自己心灰意冷地住在皇陵之中,那些人的心还在跟随着自己。就算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自己依旧是他们心里头的那个主帅。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他们的心也算是跟随了自己将近二十年了。
现在也算是对过去的一个挥别。
自己不再是那个人人称颂的百战将军了,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去上战场。
几日前,房内。
阿骨朵用银针将那毒给逼了出来,慕容胤一口黑血从喉咙里头咳了出来,他捂着胸口又咳嗽数声才停了下来。
“恩...三皇叔以前受过重伤?”阿骨朵把脉的时候开口问道。
慕容胤点点头,那是最后一场战役,自己就算是以少胜多,也是险些就回不来了。
阿骨朵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那银针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倒是看着有些吓人,她将银针消了毒,然后简洁明了地就落在了慕容胤的掌心里。
慕容胤闷哼一声,瞧见那银针上头满是黑血被引渡出来。
“恩……”阿骨朵摇摇头,“陈年旧伤没有好好医治,现在又加上这次的毒药性很烈。您这辈子恐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这句话对于戎马半生的人而言莫不过是将他直接给钉在了棺材里头,告诉他,你差不多可以在这里等死了。
只不过对于已经多年未曾摸过兵器的人,慕容胤只是笑笑,然后说道,“好。”
就这么,他极为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很难接受的事实。
“别告诉别人,就算是慕容习问你,你也别告诉他。”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这时恰好杨逸风出去拿阿骨朵给慕容胤弄药浴要用的药材,所以整个房间里头只有他们两个人,别无他人。
慕容胤的眼睛很执着地盯着阿骨朵,仿佛要从对方的嘴里头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会放松。
最终,阿骨朵还是点了点头,慕容胤这才松了口气躺了下去。
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
慕容胤想了想,大概他还是有私心的吧。如果让别人知道这百战百胜的战神变成了一个不能够用兵器的废人,不就成了一个笑话了么?
慕容胤不想要成为那个笑话,所以就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个所谓的战神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