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道,“这次余杭城里进了奸细,想烧毁炸掉造船厂和火器厂,可见海寇的用心。在别的地方再设几个造船厂和火器厂,也是必须的,即使海寇在一地得逞,也不会让损失过大。”
汪大人便道,“朝廷给的军饷,哪里够用。”
季衡便说了以商养军的事,赵致礼对季衡一向了解,故而季衡说出那番话来,赵致礼简简单单就接受了,但汪大人却不,于是一听就震惊了,汪大人虽然也属于开埠派,但是他的心里,依然是看不上商人的。
他祖籍福建,从小也是临海长大,知道禁海之后,临海的百姓不能出海生活困苦,而且容易被逼得去做海寇,所以他支持开埠,但和商人合作,他却觉得这主意非常不好,季衡是异想天开,而且失了朝廷颜面。
他虽然不赞成,但是也没有直接反对,只是摇摇头,道,“这让朝廷的颜面往哪里摆。”
在这些士大夫的心里,朝廷的颜面是十分重要的,且朝廷和百姓是先对立才统一的关系,朝廷管理着百姓,如放牧一群猪羊,朝廷要百姓养着,但是又高高在上,心里看不上这一般百姓。
朝廷的颜面大于一切,定然是宁愿加重税,也不会愿意用季衡的法子。
虽然季衡外在是一个标准的文人士大夫,内里却是以人为本的,只要能够解决问题,朝廷的颜面在他的骨子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他也知道朝廷颜面的重要性,但总归没有实际好处更让他在意。
特别是看到季家村的惨状之后,他一腔恨意和热血压在心底,不平了海患,他可能都没法吐出这口怄在心里的血来。
季衡看汪大人不是可以讨论的对象,便也不多费口舌,只是又谈论起军队建设来,如此两人便谈到了夜灯初上。
季衡还在总督府里留了晚膳,这才走了。
汪大人忙于练兵打仗,季衡忙于战争后的善后,并且开始给皇帝写那长达万字的奏折,到十一月下旬,朝廷对江南倭寇之乱的赏罚下来了,皇帝这次是赏罚分明,对汪秉直大人加了兵部侍郎衔,季衡加巡抚两江闽浙,赵致礼升为陆军浙江提督军务总兵官,另外的将领也各有赏赐,那些战死的,自然更是不让白死,当然,出了错的官员,也免不了或者被降职或者被革职,也有情节严重的直接流放,诸如兴化知县萧至圣大人。除此,派了林琮林大人领了江苏陆军提督军务总兵官之职,带了五千人马到江苏,且朝廷还答应会在之后分批送一百万两军饷给两江和闽浙。
皇帝加季衡巡抚两江闽浙,虽然季衡作为巡抚都御使,是在汪秉直之下,但是因为现又加了巡抚两江,自然是起着协调闽浙和两江军务的作用了。
皇帝虽然处置了一批督战不利的官员,但两江总督陈焕之在战争中没什么作为却只是受到了斥责,并无其他处罚,汪大人便知了皇帝的意图,是要节制自己,且让季衡在军务上代替陈焕之的意思。
昭元十四年年底,季衡忙得脚不沾地,因为天气冷,额头上的伤也好得慢,在付扬到达余杭时,他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
付扬进巡抚府向季衡报道时,季衡在火器厂根本没回来,季衡优待匠人,在火器研发生产上很舍得花钱,甚至经常亲自前往督促,让匠人自然心生感动,卖力做事,在这方面的成果自然也十分显著,改进的弗朗机炮也有了一些进展,仿制品更是已经造出来了,而且季衡还在建议研发散弹炮。
季衡在傍晚才回府,府中管事候在门口迎接到他,道,“京中一等带刀侍卫付大人到了,在府中等了大人您一下午。”
一等带刀侍卫乃是正三品的官,又在皇帝身边,都是皇帝十分信任的红人,那是十分尊贵的,汪秉直这样的外派一品大员见到,都不敢在这种人跟前托大,季衡想了想,姓付的,也只有付扬一人,他进了府去,果真在堂上看到了付扬。
付扬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季衡回来了,就赶紧起身行礼。
季衡一身官服,大约是忙了一天之故,官服些微皱了,因为季衡戴着官帽,那额头上的纱布有些被束进了官帽里,看着倒也不刺眼。
付扬这是有大半年没有见过季衡了,只觉得季衡比之之前稍稍黑了些,清瘦了很多,不过比起旁人来,他依然还是白。
付扬道,“下官见过季大人。”
季衡赶紧道,“付大人不要多礼,折煞我了。”
又上前将付扬托了起来,虽然季衡是实实在在的男儿,毫无女子之态,但是付扬曾经守护过他近一年时间,故而总有种季衡是皇帝后宫的感觉,甚至此时都有此感觉,在季衡伸手前来热情地托他起来,他甚至有要赶紧缩回手的别扭感,心里闪过被季衡如此热情地接待,真是唐突了他的想法。
好在付扬是心里别扭,面上不显,赶紧又寒暄了几句。
两人坐下后,季衡才问,“这已是年下了,皇上派付大人此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付扬便道,“下官受了皇命,正是带着两百凤羽卫前来护卫大人安全,做大人的亲兵。”
214、第十章
季衡因付扬这话直接愣了一下,“凤羽卫?”
以前从不知有凤羽卫这建制。
付扬笑了笑,道,“正是皇上新设,乃是皇上亲卫一支,下官现在忝为凤羽卫都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