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那船又驶回去了,季衡侧头看脸色发白精神怔怔的杨钦治,“看他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一定是太在乎你。”
杨钦治这时候稍稍冷静了一些,看向季衡道,“他这里有一两万人,即使你们把我带到了温州再交给他,你们也不一定能够逃脱,反倒可以让他将温州劫掠一番。”
季衡却说,“事无绝对,再说,他还没有答应。”
温州处的港口,根本容不下徐铁虎的这么多船只,到时候,他只有一部分船能够靠岸,即使他有一两万人,但是不能靠岸,便也是徒劳。而且,要是他的船真的都挤到港口,温州港进去了却不好出来,到时候他的船堵在港口里,要是用火攻,大火燃烧起来,徐铁虎越是船多人多越容易被困住,再说,他之前就已经在温州安排了林琮剩下的兵力了,加上温州本地的卫所军队,能有七八千人了,且林琮的队伍乃是朝廷的精锐,曾经多次以一敌十以少胜多。
季衡没讲这些,他只是问杨钦治,“你说他会答应吗?”
杨钦治看向季衡,他比季衡还大好几岁,季衡收敛起身上的威势时,看着就是个温柔可亲的文雅少年,杨钦治道,“我不知。”
季衡却说,“要是他不答应,你能劝一劝他吗?”
杨钦治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季衡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生死,但是,你也要完全不在乎这几万人的生死吗?”
杨钦治目光转向了他,淡淡道,“这个天下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太祖皇帝夺取天下时,死了多少人,哪场战争战场上不是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遑论是一个皇朝的更迭,那时候,好些城池最后甚至只剩下原来的十之一二的百姓,但经过这近百年,这些城池不是还是发展起来了,甚至人口比以前还多,天下之人,不过是在一场戏里罢了,生死有命,即使现在死了几万人,也丝毫没有什么,还会有新的人出生,总之,这片土地又不会寂寞。你不用拿别人的性命来说服我。”
一般人听闻杨钦治这话,恐怕得气得要吐血,季衡倒没气,只是心想,最近这么短短时间,就遇到两个持这种观点的人了,许七郎也真不是唯一的。
季衡笑了起来,说道,“好,好!那我且问你,你父母死时,你没有一点悲伤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你一点也不动容吗。要是我马上让人用远程火铳将那徐铁虎打死,你也能说,生死有命,他死与不死,都没有任何关系吗。”
杨钦治神色还是镇定而淡然地看着他,但是眼神却出卖了他,而且他也皱起了眉头来。
季衡道,“你别不信,我这里有精确射程在一百丈以上的火铳,这边射过去,他那边根本不会发现,他不会躲避,你说,他会不会死,若是我被逼急了,反正是同归于尽,你以为我不会这般做吗。”
杨钦治这时候也笑了一声,道,“你小小年纪,倒是很有些能耐。”
季衡这时候也笑了,“不敢当。因为我可做不到你们这般无心无情,我看到百姓被倭寇掠杀便恨意翻腾,看到好好的家园被倭寇烧毁就心疼难忍。如此这般,我没有一点能耐又怎么行呢,还不得被憋死吗。你看你也并不能完全放下尘俗里的爱恨情仇,又如何要将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放在心里。天地不仁,人却是有情的。这里的人,是另外的人的儿子、丈夫、情人、父亲,生死的确是有命,死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活着的人却太痛苦了。我也不怕死,但是我怕活着的还在乎我的人难过。你的父亲,因为谋逆,差点让天下大乱,他的身上背负了多少性命,之后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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