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第一次得了孙儿,自是十分开心,从早上得知消息到现在,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弘时倒还镇静,只询问了送信的侍卫府里的情况,脸上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喜悦。
清欢坐在弘时对面,只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弘时,他被她瞧得实在忍不住,放下手中的茶碗便问:“小六,我脸上有东西?”
清欢笑道:“我是在想啊,上次你的喜酒我没喝上,这次我小外甥的满月酒可千万不能再错过了。”
弘时还未说话,皇帝却哈哈大笑道:“这一顿朕替你记着,这满月席啊到时候就在宫里办,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熹妃亦在一旁笑道:“怨不得万岁爷这样高兴,连臣妾也想赶忙回去瞧瞧,看看小阿哥长得到底是像咱们老三呢,还是像他额娘。”
“定是像嫂嫂,要是像了三哥那还得了?”清欢在一旁调皮地笑道。
弘时伸手就扔给她一颗青枣,他也不生气,只笑道:“臭丫头。”
皇帝对弘时道:“既是这样,今日你就先动身回京吧,府里只晨钰一个,你额娘亦不能日日出宫去,你回去她也就放心了。”
弘时微一沉吟,却道:“不妨事,儿臣还是陪同皇阿玛一同回京吧。”
清欢一愣,以为弘时心里定是欢喜得不得了,只不过从小总是爱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高兴呢,可他这样一说,她倒真的不明白了,便问:“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嫂嫂?”
就在这时,厚厚的毡帘掀开,几名御前侍奉的宫女端着茶盘鱼贯而入,清欢下意识地望去,领头的正是碧潭。她本就生得娇弱,几日不见,却又清瘦了不少,七成新的浅粉色对襟莲花长裙,腰身那里却空空落落,不赢一握。连她都注意到了,更何况是三哥。她转眼看了看弘时,果然见他正神色专注地瞧着碧潭。
“老三?”皇帝语气里似乎颇为不悦,众人都向弘时看去。
皇帝怒道:“老三!”弘时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句是。
霁月在一旁笑道:“哥你想什么呢?刚刚清欢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嫂子?”
弘时只随手拿起案上的茶碗来,其实那碗里的银山雪芽早就凉得透了,他却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只勉强笑着点点头,道:“心疼,心疼。”
恰巧碧潭正端着托盘行了过来,她走起路来似弱柳扶风,步步生莲,可毓宁话音刚落,她便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她本是要给弘时奉茶的,托盘上一碗滚烫的茶水瞬时便泼了出去,浇在了弘时的袍角上。
众人皆是一惊。
弘时连忙起身,幸好只是泼在了袍角上,他并未被烫着,碧潭却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声音已然有些颤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苏培盛上前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伤了主子,那就是死路一条!来人啊——”说罢便要发落,弘时却连忙抢先一步打断道:“不妨事。并没有伤着我,她亦是不小心。”
众人皆诧异地瞧着他,平日里弘时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急性子,今日却肯替一个宫女说话,到底是件稀罕事儿。
清欢和弘历自是心中明白,两人对视了一眼,清欢只觉得碧潭可怜。
苏培盛却像弘时行了一礼道:“奴才知道三爷仁善,可这犯了规矩不惩罚是不成的。”
清欢一听,便笑道:“皇阿玛,如今小阿哥刚刚出生没几日,三哥这样做也是在为小阿哥积福祉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皇帝听了,倒也觉得不无道理,只摆摆手命碧潭退下,见弘时仍是失神地望着帐口,便问道:“是这样吗,老三?”
弘时不动声色地瞧了清欢一眼,半晌才沉声道:“是。”
霁月在一旁觉得奇怪,问道:“哥,你不高兴吗?”
熹妃忙在一旁打圆场道:“你三哥他哪会不高兴?定是还没长大,成日里仍想着玩的事,如今偏偏这么快就当上了阿玛,以后可再也不能跟你们这群孩子瞎胡闹了。”
皇帝轻哼一声,道:“平日里只知道带着弟妹淘气,如今也该好好收心了。”
弘时一听,忙起身向皇帝作了一揖道:“儿臣明白,儿臣今日便动身回京。”
弘历在一旁道:“三哥放心吧,这里有我和毓宁,何况还有傅恒在,定会保护好皇阿玛的安全。”
弘时瞧着弘历只微笑着点了一点头,清欢远远地瞧着,却觉得那笑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匆匆一闪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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