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这徒儿在下界究竟有何经历,如此伤势他还能恍若无事地微笑,实在让人猜不透。
苏青云刚一抬眉,楚衍就把手缩了回来。他垂着头浅浅微笑,“不碍事,师父不必担心。”
“闭嘴。”灰衣修士瞪了楚衍一眼,二话不说抛给他一个药瓶,“炎毒入体,本来就棘手。等运行一周天直到心脉之后,你就无药可救了。”
“好在时间尚短,伤势处理起来并不棘手。用瓶内药膏涂抹手背,每日三次,七日就能彻底痊愈。”
不知为何,苏青云又多嘴说了一句,“也不留疤。”
话刚一说出,苏青云自己就后悔了。
他恍惚间想起了太多的事情,记忆中原本已经模糊的身影,竟与眼前的小少年重叠了。
只是短暂一瞬,却不分彼此太过亲密。
苏青云眨了眨眼,还不想扭过头去。哪怕能再看一眼,也是好的。时光太漫长又太残忍,硬生生消磨了所有记忆。
心有执念不能解脱,记忆却固执地在脑内占据一角不肯退缩,一见缝隙就排山倒海而来,顷刻颠覆无法可想。
也许是魔念迭起,也许是他自己软弱。苏青云稍抬眼望了楚衍一下,飞快短暂似蜻蜓点水。等他再睁眼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这微妙又短暂的变化,竟被楚衍捕捉到了。苏青云不等楚衍说话,就径自背过身去,浅灰衣袍似天边阴云,“你找吩咐做就是,不必多问。”
如此心虚表现,楚衍看不出来才是眼拙。
他摩挲着那圆润的瓷瓶,轻缓却固执地问了一句,“我看师父此等表现,实在好奇。莫非我与师父哪位故人形貌相似么?”
那句话终于还是来了,也击碎了苏青云心中的幻象。
是啊,明明面貌不像气质也不同,身高衣着更无半点相似之处。可为何自己,仍是如此固执又可笑地认定楚衍像那人?
因为楚衍一低头时的神情,还是他似曾相识的倔强表情?总不至于,真是最可笑最荒谬的原因吧?
“你想多了。”苏青云冷硬固执地下了结论,“你心思敏锐固然是好事,平时总是疑神疑鬼,就有些惹人讨厌了。”
本以为这番话能打消楚衍追问的想法,可小少年并未善罢甘休,他竟浅笑一声自顾自地答:“看来是相似,否则师父不会如此失态。”
“我与师父相识许久,师父总是容色淡淡对什么都不大在意。此时破例劝我一句,自然是失常。”
话自然在理,可苏青云也不会再有破绽。他明白多说多错的道理,干脆冷着脸直直瞪楚衍,自欺欺人地逞强。
他生怕自己再按耐不住,就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缘由都向楚衍倾诉而出。固然痛快是痛快了,后果未免太严重,他自己都担待不起。
楚衍说完话后就保持沉默,他似在仔细观察苏青云神态动作。是猛兽探头聆听风声的敏锐狡黠,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飞快扑出利爪按住猎物不放。
苏青云调整心绪之后,仍能继续平静地面对楚衍:“按照先前约定,你既已顺利筑基,就是我门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