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拭去面上血迹后,还是沉稳执着地继续向前。
楚衍屈身抬腿迈步,每一步都要再三落实之后才踏出,生怕中途出了什么差错。
慢一点没什么关系,安全谨慎些才是至关紧要。
即便看似毫无希望,也并非全无可能,毕竟他未曾亲身确认此点。若不能奋力一搏,怕是楚衍都要遗憾终身。
也许是疼痛太多,到了最后已经变为麻木。楚衍发现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活像被毒辣太阳晒晕了一般,有气无力浑身发冷,甚至开始幻听。
“我想请你,帮我铸一把刀。”
恍惚间,楚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一下就能分辨出来,他还是听出了微妙的区别。
那应当是他年纪稍大些之后,声音略有低沉还是动听,明显有了成年男子的磁性温然。
什么时候,他有过这等经历?
楚衍尽管昏昏沉沉,脑子却还是清明的。他搜寻一遍脑海中的记忆,仍然猜不出来源。
少年本能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觉得每字每句都关乎着他将来的命途,更揭示了尘封已久的隐秘。
“剑是百兵之首,我现在只炼剑,从不铸刀。”
回答之人是女子,声音冷淡平稳,似一条长河奔流向前,偶尔溅出些微水花,又很快沉寂。
“我知道道友的规矩,不如你稍等片刻,接着听听我的要求如何?”年纪稍长的楚衍还不放弃。他温和地笑了一笑,话音虽然柔和,却透着顾不容拒绝的意味。
寂静沉默,女子没有回答,大概是默许。
“剑是君子,风度端然高贵凛然。刀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它是杀伐之器,杀意浓重无所顾忌。我是小人而非君子,所以才来求姑娘替我铸刀。”
能够坦荡明了自称小人的自己,让楚衍觉得有些熟悉。
毕竟是同一个人,自有骄傲不肯退让,自称小人,未必就是真小人。
“我想要一把刀,轻巧又纤薄的刀。不是那种形体太大蠢笨之物,那只是凡间杀猪宰羊的普通物件。”
年长的楚衍嗤地一笑,显然带着鄙薄与调侃,女子还是没有出声。
无人回答,楚衍不觉得尴尬,还是自顾自道:“它不需要太长,也不需要多锋利。也许乍一看,像是姑娘家的玩物,秀美温柔能在掌心把玩,然而它却是一把难得的好刀,甚至能割开山峰的两极,阴与阳,昏与晓。”
割昏晓,楚衍骤然一惊,原来如此。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割昏晓三字,本来也是从这诗句中化用而来。
这回女子有了回应,态度还是沉静,言语中却有些冷淡,“你的气魄太小,若只需斩断山峦,普通玄器都能做到。阁下到云中城随意走一圈,就能买到十余件玄器,根本不必特意找到我。”
楚衍又是一寂,他大概猜到女子身份非同一般,都不将修士看重的玄器放在眼中。
大概是某位铸造兵刃的名家,只是沉寂已久未曾闻名罢了。楚衍隐隐约约猜出许多个名字,又被他逐一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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