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并未在意,后来才以防万一试探了下,才基本确定是跟着她的。
云栖走的不快,一开始靠着人流躲避,只是她东西多,一时情急了就通过她前世对京城的熟悉不断走街串巷,幸好来人似乎对跟踪并不在行,被她这么七绕八拐地暂时甩开了。
还没等她高兴的时候,就被角巷猝然窜出来的另一批人马蒙住了嘴,昏过去前她努力看对方的脸,可惜药量太大,看没看清就摔了下去。
待魏司承的人赶来时,只看到落在地上一地物品,云栖早已不见了踪迹。
李府还不知云栖失踪,上次余明珠去了李府拜年节,也回了一趟余府。
余大人有嫡妻,但真正宠爱的是田姨娘,余明珠就是田姨娘的生的,十几年前,余明珠的待遇丝毫不比嫡女余清浅少,甚至宠爱更甚。
因为看到最宠爱的女儿变得这苍老模样,田姨娘楚楚可怜地落泪,余大人不忍心了,斥了余清浅不怜惜幼妹,措辞严苛,就差说余清浅不孝。
不孝是大罪,庆朝以孝为道,父母是不会有错的,即便有错,也应当遵循孝道,好好孝敬。
余氏只要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就不能忤逆,李昶坐到三品大员,更不能允许不孝的传言出来。
权衡利弊后,余氏请了不少庆朝有名的大夫去梁府,为余明珠问诊,做足了面上功夫。
其余大夫不愿惹事,只开了祛毒的药方,只是谁都知道,余明珠与梁镇抚司受瘴多年,不是医药能根治,那都入了肺腑。
郝大夫看出了些门道,私底下将余氏请出了门外,说明余明珠的大致病情,恐怕活不过三年。
却被偷听的余明珠听个正着,她当然不信,恨不得吞了郝大夫。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余氏劝了郝大夫现行离开,亲自安抚下余明珠。
“这什么大夫,他这样胡言乱语,我可去京兆府告他!”但余明珠眼神中的恐慌却掩不住,正是因为在蜀南有一位当地知名的老大夫说过类似的话,她才更加明白,这可能是真的!
“你只要安心养病,自然会慢慢好起来。”余氏与她有多年隔阂,但看她疯魔的样子,还是全了面上的面子,随口几句。
可不想这几句仿佛火上浇油。
“好什么,我怎可能好!你别猫哭耗子了!你什么都有,生来就是嫡女,又是京城双姝之一,便是李昶曾经那样风流又不学无术,都愿意为了你改头换面……成了如今的三品大员,你懂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懂!”病情的打击,令她口不择言。
余氏没有听对方抱怨的兴趣,起身准备离开:“我出去看看你的药。”
却不想余明珠哭得撕心裂肺,余氏头疼的想到待会自己父亲还要来看余明珠,若是碰到她又是有理说不清,一个孝道就能将她压得死死的。
余明珠泪流满面:“余清浅,你从来都看不起我吧!”
余氏冷淡的说:“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余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知我当年生映月时,难产了三天三夜,养了多年未见好,气亏不愈,与映月总是亲近不起来,看了无数大夫也不见好,后几年心疾加重,又不巧怀了正阳与星堂,在生他们的时候,身体亏损过重,本就时日无多,真要说命不久矣,指不定是我俩谁先去。”
一胎往往都是九死一生,何况是两胎,加上余清浅的身子本就虚弱,能撑下去靠得是毅力和念想。
余清浅心中有一份念想,经久淤积,成了心疾,日渐加重,无药可医。
余清浅眼中的凄色,是余明珠平生仅见。
她从没见余清浅露出那脆弱的一面,连泪都忘了落。
余氏不想理会她,去看了药后,吩咐好丫鬟,就打算离开梁府。
要出府门时,身后忽然出现了仿若幽鬼般的余明珠,她头发披散着,未梳髻,衣物单薄,神情狰狞又苍白,配上脸上那些疤痕,显得有些可怖。
余氏也被她这疯魔的模样唬到,若不是知道原因,她都快认不出这个庶妹了。正要让她回去休息,没开口就被余明珠下面的话夺去了呼吸。
余明珠的声音很轻,像飘在空中,又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
“你再不去找,你女儿就没了。”
云栖被蒙住了眼,昏昏沉沉的,思绪也是断断续续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周围安静的没有声音,连人声都像消失了。
她好像睡在一硬板上,漏风的屋子吹入冬日呼啸的冷风,身上没有任何御寒物,冷的她觉得快冻僵了。
她应该是被喂了药,全身提不起力气,隐约能闻到一股**和潮湿的味道,这里应该离她失去踪影的地方很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有脚步声走来,脚步微沉,每一个步子都很均匀,是个练家子。
来人拉开了她的眼罩。
她一时间无法适应光线,难受地眨着眼,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看到下颔的胡渣。
喉咙很干,火烧火燎的疼。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看这是哪里,她隐隐听到了树叶的沙沙声,可能是在郊外,又或者山里……
来人捏住她的下巴,给她看了一张线条简单的人物画像,上面是一个与她五官有些相似的人,庆朝的简画法,往往能增加搜捕罪犯难度。这里也是一样,除非技艺高超的画师,不然是无法完全将人脸的特征画下来的。
“是你吗,叫云栖是吧。”
云栖仔细看了一遍,那人确定云栖看清楚了,又立刻收回了图。
云栖见对方杀气不明显,但血腥味重,腰间还插着一把锋利的刀,一眼便能感觉出是江湖上舔血的人。
这类人,杀人不过点头功夫,后头就是要抓捕都非常难。
她眼珠微微一转。
气若游丝道:“你们找错人了……我叫蒟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