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实在想不明白云栖的古怪神情。
刚好看到属下在整理云栖离开的房间,这是个身材矮小灵活的人,他就是曾经跟丢过云栖的小暗探癸卯,是女探子癸巳的弟弟,擅长暗器,因为之前跟丢了的事,被降了等级,自告奋勇过来伺候主子起居。
见他手中拿着云栖换下的男装,魏司承眼皮一掀:“要送到哪里去?”
“回九爷,拿去扔了。”难不成要烧毁才行?
“谁让你扔的。送回端王府,让浆洗的人……还是先交给管家吧。”魏司承不知怎么的,又改了口。
床榻上的人,在他们对话之际,睁开了眼。
抬起手,静静地转动,看着它。
仿若她还被锁在他的怀里。
她是少数知道他真实身份,又是第一个将他拉出来的人。
突如其来地,笑了一下。
一直沉淀于身份之事,倒忘了,他不算是她兄长了。
李崇音摸着自己胸口处,那绵长的疼痛不治而愈。
他的目光清明了许多,魏司承入了内,却发现,李崇音已然睁开了眼。
“醒了?”
魏司承已经摘下了面具,如果这次云栖再出其不意地摘面具,就会发现面具后面的人真面目,可惜云栖早就先入为主认定了。
“学子李崇音见过端王。”
魏司承也不叫起,只将手中的药汤放在桌上。
“不奇怪我为何出现?”
“只要您想,您无处不在。”有些事,不能细究,特别是魏司承这样的杀伐果断的上位者。
细究了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前些时候之所以没时间回府,除了处理学院之事,与老师告别,他也在调查京城中的情报部门的蛛丝马迹。
只查到了一些,就有些管中窥豹了,他隐隐察觉到,魏司承的底气。
“你倒适合遁入空门。”这话颇有些禅意。
“崇音还留恋人世,并不适合佛门。”
“说笑罢了,喝完它就回去吧。”
有的事,不需要问,谁也不可能推心置腹。
魏司承不过是去寻云栖,他现在实在没心情招揽李崇音。
李崇音却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魏司承始料未及的话:“端王殿下曾说过,会等我改变主意,不知现在改变,那句话是否有效。”
魏司承不知为何,李崇音突然变卦。
看李崇音眼神清明,并不像神志不清的样子,之前那么笃定不参与,如今又是为何?
莫非他的转变,也与他这次突然失踪有关?
他遇到了什么?
“有效。”他相信在其他皇子轻视之时,唯有他主意到李崇音,这就是他能抓到的先机。
“承蒙殿下不弃。”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
“请殿下恕崇音暂时守密。”
魏司承审视地望着他,看着精致至极的白皙脸孔,斜飞入鬓的眉,墨色瞳孔中透着一丝肆意与隐隐的血色:“可以,但我耐心有限。”
给双方一个缓冲地带,他们需要时间才能有一定信任的基础。
“音有两个条件,若您同意,自当竭尽所能成为您的出鞘利刃。”
李崇音的气息有所变化,很微妙的变化。
魏司承没有拒绝,更没同意。
他给两人到了茶,指着座位,终于道:“坐,说说看。”
李崇音先问魏司承借了一把剑,呈到魏司承面前。
“接下来我说的话,大逆不道,您若不忿,可斩杀之。”
头一次见到有这种请求的?
魏司承提了兴致,他一开始还没在意这话。
直到——
“第一,事成之后,我要……”剩下的话,在魏司承耳边说的。
魏司承声色俱厉,犹如一只被碰到逆鳞的狮子,直接拿起桌上的剑,一刀刺向他的胸口,鲜血流出,染红了胸口。
李崇音本就几日未进食,身体虚弱,被这样一刺,身体晃了晃,但他没躲。
见李崇音闭上眼等死,那一副非死即生,堵上一切的模样,魏司承突然笑了起来。
“先说第二件。”
李崇音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魏司承没有杀他。
虽没答应,但也没彻底拒绝。
这次,他只有十分之一的希望生还,但他要赌。
一场夺命的豪赌。
赌魏司承对自己的重视,赌魏司承隐忍十六年的谋算,赌他们皇家人的六亲不认,赌他魏司承……无人可及的野心!
如果连这都能答应自己,那么他李崇音为何不能成为这样的人手中利刃?
“第二件事,我的选择,与李家立场无关,您不可为难李家任何一人,我只会在暗中助您。”
“可以。”
比起第一条,第二条简直简单地咋舌。
谁都没想到,未来这对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对君臣,居然是在这小小客栈中,达成了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