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里回荡未绝一个英俊、和蔼、赤膊的年轻人便出现了他头顶着一只银盘走过来并不用手去抹银盘里盛着一只鸡。
“我几乎要相信自己是在巴黎咖啡馆里啦!”腾格拉尔自言自语地说。
“来了大人!”庇皮诺一面说一面从那小强盗的头上取下鸡把它放在地窖里一张蛀得满是斑孔的桌子上。这张桌子再加上一条长凳和那张羊皮床便是地窖里的全部家当了。腾格拉尔又要刀和叉。“喏大人”庇皮诺一面说一面给他一把钝口的小刀和一只黄杨木做的餐叉。腾格拉尔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准备切那只鸡。
“原谅我大人”庇皮诺把手按在那银行家的眉头上说“这儿的人是先付款后吃饭的。您这样会使他们不高兴可是——”
“啊啊!”腾格拉尔心想“这就不象巴黎了——我刚才倒没有想到他们会敲我的竹杠!但我慷慨一些吧。听说意大利的东西便宜一只鸡在罗马大概值十二个铜板。拿去吧。”
说着他朝地下抛了一块金路易。
庇皮诺拾起那块金路易。腾格拉尔刚要割那只鸡。“等一等大人”庇皮诺起身来说“你还欠我一些钱呢。”
“我说他们会敲我竹杠的”腾格拉尔心想但也决定要对这种敲诈逆来顺受便说“来你说我在这只鸡上还欠你多少钱?”
“大人付了我一块路易的定洋。”
“一块路易吃一只鸡还算是定洋!”
“当然罗大人现在还欠我四千九百九十九块路易!”
腾格拉尔张大眼睛听这个大笑话。’啊!奇怪”他吃惊地说“奇怪!”
于是他又准备去切那只鸡但庇皮诺用他的左手抓住腾格拉尔的右手他的右手则伸到腾格拉司的面前。“拿来。”他说。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腾格拉尔说。
“我们是从来不开玩笑的大人。”庇皮诺说严肃得象一个教友派教徒一样。
“什么一只鸡要卖十万法郎?”
“大人您无法想象在这种该死的地洞里养鸡是多么的困难。”
“算了吧算了吧”腾格拉尔说“这种玩笑真是滑稽有趣我的肚子实在饿极了所以还是让我吃吧。喏再拿一块路易给你。”
“那么只欠四千九百九十八块路易了。”庇皮诺还是用那种口气说“我们耐心地等你付清。
“噢!那个”腾格拉尔对于他这样非常气愤“那个你是决不会成功的。去见鬼吧!你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庇皮诺一挥手那青年强盗便急忙搬开那盘鸡。腾格拉尔往他的羊皮床上一躺而庇皮诺则关上门重新开始吃他的咸肉豆。腾格拉尔虽然看不见庇皮诺的吃相但吃东西的咀嚼声显然说明了他在吃东西而且吃得颇有滋味象那些没有教养的人一样。腾格拉尔觉得他的胃似乎穿了底了。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否还能再填满它可是他居然又熬了半个钟头那半个钟头象一世纪那样的悠久。他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来阁下”他说“别让我再挨饿了告诉我吧他们究竟要我怎么样。”
“不大人应该说你要我们怎么样。请您吩咐我们马上可以照办。”
“那么马上开门。”
庇皮诺遵命。
“哼!我要吃东西!——要吃东西你听到了吗?”
“你饿了吗?”
“算了吧。你知道的。”
“大人喜欢吃什么东西呢?”
“既然这个鬼地方的鸡这样贵就给我来一块干面包吧。”
“面包?好极了。喂听着!拿点面包来!”他喊道。
小强盗拿来一小块面包。
“多少钱?”腾格拉尔问。
“四千九百九十八块路易”庇皮诺说“您已经预付过两路易了。”
“什么!十万法郎一块面包?”
“十万法郎。”庇皮诺重复一遍。
“一只鸡你要我十万法郎呀!”
“我们这儿不是按菜论钱而是每餐有定价的。不论您吃多吃少不论您吃十碟或一碟价钱总是一样的。”
“什么!还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我的好人哪这可是太蠢太荒谬啦!你还是干脆告诉我吧究竟你们是不是饿死我。”
“不上帝哪不大人除非是您想自杀。我们这儿是付钱就可以吃东西。”
“你叫我拿什么来付呢畜生?”腾格拉尔怒道。“你以为我会在口袋里带着十万法郎出门吗?”
“大人的口袋里有五百零五万法郎十万法郎一只的鸡可以吃五十只半。”
腾格拉尔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明白了他先前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来”他说“假如我付给你十万法郎你就说话算数肯让我安安稳稳地吃了吗?”
“当然罗。”庇皮诺说。
“我怎么付钱呢?”
“噢那是最容易的了您在罗马银行街的汤姆生弗伦奇银行里开有户头开一张四千九百九十八路易支票给我我们自然会托我们的往来银行去代收的。”
腾格拉尔觉得他还是顺从他的好所以他就接过庇皮诺给他的笔、墨水和纸、写了支票签了字。“喏”他说——
“这是一张凭票即付的支票。”
“这是您的鸡。”
腾格拉尔一面吃鸡一面叹气这只用十万法郎的代价换来的鸡简直瘦极了。庇皮诺仔细地把支票看了看就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继续吃他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