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却不敢入睡。
这里是森林深处,魔兽聚居的地方。他们虽然已经杀了不少魔兽,可肯定还有被血腥气吸引来,就守在暗处,等着他失去意识就要扑上来的。而树上那个有着流光般银发的人……他直觉那个人会保护他,却并不想在那人面前显露出软弱的一面。
于是他强撑着站起来,挖出魔晶、拆解毛皮、爪尖和骨头之类有价值的东西,然后拖着好友踏进河里,利用河水消除身上的味道,艰难地向下游移动。
而河对岸的树冠上,被他寄予了厚望的白·阿克罗斯正抱着小册子,激动得差点满树打起滚儿来。
想不到完成支线任务还有奖励,这一趟没白跑!
小册子翻开到了写着“支线剧情一:法师塔外的魔兽”的那一页,括号里鲜红的“未完成”已经变成了“已完成”,下面的空白也被更多文字填满:
“本书持有者已完成一条支线剧情,龙套帝生存模式开启。身为龙套帝,在不同场景、不同需要下应当以不同身份和外表出场,以免让读者产生‘怎么又是你’‘怎么还是你’‘怎么老是你’的厌烦感。为了保证本书持有者能以更多身份创造新剧情,龙套帝模式开启后,特奖励持有者一套《易容术基础》。”
易容啊!是他当年看武侠小说时,最想要的易容术啊!
虽然有点过于接地气,和这个高魔高武的世界不太配套,但是毕竟也圆了他一个武侠梦,想起来还真有点小激动呢。正好他也想当面看看主角,学会了易容的话,就不用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且……正好可以弄出一个更容易被人相信,甚至让格拉斯主动隐瞒他存在的新身份。
白摸着自己光洁的脸庞,双眼微眯,已经选定了最合适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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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的杀戮已经结束,血腥气却散之不去,还有许多食腐动物已经嗅着血腥气找到这片河岸,低声咆啸着,警惕地吞食碎肉。白早已远离了那片河滩,顺着水流往上游走了一阵,在河边不远处找了一处干净的空地,架起火堆,煮上一吊子热水。
他现在要配制的,是一种最基础的易容药水。虽然效果不如人皮面具精巧,但是材料简单易得,都是森林中随处可见的普通植物;用起来也方便,只要抹在脸上,稍加塑造,就能改变脸型和五官型状。
等收集好所有材料,水也烧开了。白先是取出捣香料的石杵臼,加入三朵新鲜的蜜蒙花花瓣,细细捣出汁液来。很快地,半透明的粘稠花汁便从花瓣中挤压出来,包裹着团成小球的雪白花瓣,给人树脂般剔透的感觉。然后将花汁倒进小碗里,再掺上银月草汁、萤石粉、少许红曲木皮粉,再隔着热水,用长柄汤匙顺时针搅拌一刻钟。
碗里的汁液和药粉混合在一起,渐渐被汤匙搅合成一体,从纯粹透明的液体变成如肌肤般粉白的半透明膏体。
他把碗从热水里端出来,晾到不再冒热气,就端着碗走到水边,俯身看着碧水中清晰的脸庞。那张脸衬着银白的长发和剑眉,颜色显得过于清冷萧索,嘴唇却嫣红鲜嫩,给他添上了一抹跃动的生命力。
真是一张年轻的脸,可他现在要的,恰恰不是这样年轻的感觉。
他蘸了一点药膏,对着碧水上映出的脸庞,轻轻抹了上去。手指先是落到左眼皮上,把一边深邃的眼窝抹平,接着又是右眼,然后是眼下、额头、两腮、鼻峰……抹上药膏之后,他又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像做雕塑一样,对着湖水在脸上刻下一条条深长的,仿佛时光和地心引力隽刻而成的凄苦皱纹。
再割下一段银发,蘸着药膏贴在嘴唇周围,然后换上一身白色长袍,把脚下长靴换成软底鞋,站起身来往水边上一照——太帅气了!太完美了!干豆腐有木有?
哼哼哼,这就是白长直的好处,不然贴了胡子都不像老爷爷。当初妈妈还嫌他脸和头发、眉毛都是白的,错眼一看就像脖子上安着个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每天都逼着他裹上头巾才能出门。现在怎么样?
简直太有气场了,只要再拿个木棒当法杖,妥妥暴力牧师的范儿啊!
——人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总是特别宽容,而且在照镜子的时候,眼睛会自动美化容貌,看起来比真实长相好上30%。所以即便水中那张脸整个一副严重的整容失败后遗症形象,白自己也完全看不出来,还对这张脸无比欣赏。
他捋着闪亮顺滑的银须,潇洒地一甩长袍下摆,顺着河岸往下游走去。
水中不像岸上那样容易留下痕迹,但白可以用神术与岸边的水草交流,通过这些柔软可爱的可食用植物掌握格拉斯的行踪。依照植物们的指点,顺着河水走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又转道上岸,在太阳升到中天时,白终于在河边不远处一座小山洞里,看到了精疲力竭,穿着一身湿衣倒在地面的格拉斯·莫沃尔。
而他的好友瑟泊汀则已昏迷过去,就倒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
阳光从洞外照入,在白·阿克罗斯的长发上折射出眩目的光色,也将那个仿佛散发着光芒的身影镌入了格拉斯眼中。苍茫林海、狭窄山洞中,一名少年昏迷不醒,另一个全身脱力的少年倚坐在石壁上,与洞外宛如整容失败后遗症患者的白发老人四目相对。
寂静,在这一刻席卷了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风声、鸟鸣和魔兽啸叫才重新传入格拉斯耳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干涩、嘶哑,还带着少有的虚弱,问洞口那个人:“你是谁?”
白笑了笑,压紧了嗓子,沙哑着答道:“我是受命运的指引而来,特地来帮助你、照顾你的。至于我的名字……你叫我‘老爷爷’就好了。”
☆、老爷爷再见
“捞、捞耶爷?”
“不是捞耶耶,是老爷爷,这个发音有点难,多说几次就好了。”又不是反外国人的zh、ch、sh、x,有什么不好发音的。白心里悄悄吐着槽,脸上却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只不过脸上抹的药膏太多,紧紧扒着皮肉,不太容易反应这么微妙的肌肉变化,最后只有嘴角略微上挑,双眼同时眯了眯。这神情反倒震慑得格拉斯更加不敢直视,目光从他下巴往下落,最后纠缠在了银光流丽的须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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