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三年级,我第一次被叫进办公室。
她是个刚刚毕业的年轻老师。说实话,长得挺标致。她当时非常气愤,那个表情在我脑子里永远地留存:上唇约是下唇的1/2的樱口紧紧抿着,杏眼圆睁,双颊和脖子都红得厉害,那个表情让原本是个美人的她异常丑陋。
那个和我一起被叫进办公室的同学很惨,她毫不留情地揪起一个刚刚认识寥寥无几汉字的小男孩儿的耳朵,恶狠狠地喊:“徐阳,你的日记呢!啊?”
她捏了足足43秒才放手,撒手后,他的耳朵几乎是瞬间蹿红,那天阳光很好,柔和的光线洒在他通红的耳朵上,像透明的果味硬糖。
看着因为一件屁大点儿的事儿而暴怒的她,我的思维窜到了《格林童话》,那是我人生中拥有的第二本书,在那本书买来被妈妈当做我的睡前故事的第十二个夜晚,我第一次知道巫婆这个形象。
她们不一定永远丑陋,在自己爱的男人面前,她们温柔贤惠,可她们爱的男人永远有个前妻,前妻永远会留下一个女儿,所以在单独和那些美丽的小姑娘共处时,她们邪恶的本性就展露无疑了。
然后她把站在徐阳身后的我拉到自己面前,忽然微笑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蹲下,尽量把自己的脸和我的脸处于同一高度,语气轻轻柔柔,眼睛弯弯的像月亮,身上有如梦似幻的香气:“小祺啊,告诉老师,为什么不写日记呀?”
她对徐阳说:啊?
她对陆祺说:呀?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双眼睛:“因为没有必要。”
她似乎很惊讶:“为什么呀?”
“因为我知道昨天发生过的事,所以不用刻意写下来。”
她好笑地说:“我们都知道昨天的事,但日记是为了记录你对某件事情的感想……”
“感想也记得。”我打断她。
她一脸惊愕的蹲在那里,在她开口说更愚蠢的话之前,我接着说:“昨天是10月10号,从早上6点起床到晚上睡前的8点,前后一共下了三场雨,第一场雨很小,和第二次之间间隔了四个小时,第三次从下午四点五十五持续到了傍晚六点五分,打雷四次。数学课是自习,我一共写了二十六个算式。英语老师教了第三模块的单词。音乐课学唱《外婆桥》的时候一共有四个人没在跟着学。还有语文课,徐阳没写语文作业被罚站了两节课,周丽丽站了一节,老师打手板的时候打了徐阳十下,周丽丽八下。还有。”
“我觉得,老师是巫婆。”
她忽的站起来,嘴角不停地抽动着,说:“小祺,你的记性可真好啊,但是日记是作业啊,不写的话同学们就感觉不公平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打我手板?”
她沉默了。
过了一个月,这个老师成为了我的第二个妈妈。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打我,因为她爱上了我做校董的爸爸,而我妈恰好过世,她对我假模假样的好,让她成功填补了我妈在我爸心中留下的缺口,让他彻底相信,这个长相艳丽的女子会一生一世对他的儿子好。
错了。
她恨不得掐死我。
她和我爸“偶遇”七次,家访十六次,二十八次对我的调皮捣蛋手下留情,三十四次邀请我看电影中,被我拒绝了二十七次。
我们看的第一部电影是《兔八哥与坏蛋》,第七部是《玩具总动员2》。
格林童话里有一个故事,叫《杜松树》,我拥有的那本书里没有这个看过的人都认为无比恐怖的童话故事,但我知道,她恨我,和里面的继母恨那个小男孩儿是一样的。
所以我才没有那么善良,我迁就她,是因为改变不了一些事实,也防止她恼羞成怒。而我做的每一件对她不利的事,说的每一句让她暴跳如雷的话,都是故意的。因为我知道,她奈何不了我。
她能忍,那就忍着吧。
反正我不在乎。
因为我可以把一切罪责推给我与生俱来的“病”。
长久以来,我并不认为那是什么病,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