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脸,他有些不自在地道:“你管我做什么,”他顿了顿,“我先前不是请了沈老先生给你诊治么,你那武功早已恢复如初了吧,依我看,那孩子是你故意放走的,对不对?”
沙漠蝎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错,他既然能在山林中活得自在,我们就不该干涉他的事,为什么不放他走。”
萧素寒知道他多半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便也不好多言,只好岔开话道:“也不知那孩子说无人能活着走出云水,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说的不一定是真,可也不完全是错。”前方的边旭并未回头,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萧素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边旭指着路边被劈开的枝藤,“这里的草木生长极快,要过路时必须以柴刀劈开这些衍生出的枝条,可这里的藤条树枝上,留下的断口全都来自一个方向,是从这里通往云水的方向。”
他这话说完,其余三人都凝神去向两旁的枝条上看去,果然全都是向前开路的痕迹,而完全没有反方向的刀痕断口。
“这么说,真的没有人从云水出来过?”南宫翼也有些诧异了,他有些迟疑地看向萧素寒,“我们真的还要往前走么?”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在队伍尾端骑在青骡上的瑶瑶忽然高呼一声,跳下骡背,她洁白的双脚毫不在意地踏在泥水中,很快就跑到了小路尽头。
“发生什么事了?”萧素寒一甩缰绳,从马上纵身而起,使出他家传轻功“一剑穿云”追了上去。
暗沉的天色在这一刻压到了低谷,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雨声铺天盖地堵住了耳朵,让萧素寒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他眼前只有倾泻的雨水,白茫茫一片,掩盖了方才那些苗民和瑶瑶的背影。这蛮荒之地的大雨让他莫名有些慌乱,他勉强提起气在雨中又向前一纵,而后腰间忽然一轻,竟是被人提了起来,他吃了一惊,慌忙就想去拔剑,却听边旭的声音穿过雨声在耳后响起:“不要贸然乱跑。”
“可是那个姑娘……”萧素寒怔怔地看向前方,“他们怎么不见了。”
“过去看看。”
边旭轻功比他更胜一筹,两人相携穿过大雨,冰冷的雨水落在脖颈间,竟使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小心!”只听一声惊呼,听起来是白水峒头领的声音。
萧素寒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前方一空,脚下那条满是泥浆的小路骤然失去踪影,眼前竟横插出一片沼泽湖。
这种沼泽地在西南密林里很常见,里面不知暗藏了多少个泥眼子,不小心踏入便会陷在里面,直到淹没。
边旭一把揽过萧素寒向回一纵,这才堪堪落回地上,没有坠入湖沼之中。后方的南宫翼和沙漠蝎子也赶了上来,见这二人都平安无事,便先松了口气,而后才去看那几个苗民。
只见那头领正跪在雨水中,目光虔诚地望向沼泽对岸,他身后的那些年轻苗民们也都跟着跪在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而方才飞奔过来的瑶瑶更是匍匐着跪在泥地里,深深地趴了下去,毫不介意自己白嫩的脸颊沾上了泥水。
“他们在做什么?”萧素寒莫名其妙望着他们跪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大雨中的黑沼,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沼泽对面似乎有他们崇拜的东西,”南宫翼低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沙漠蝎子眼力甚好,他看向对岸片刻,忽然道:“那边好像有火光。”
雨水渐渐小了一些,黑色的湖面上还泛着白茫茫的水汽,萧素寒竭力寻找着他说的火光,最后才终于在灰白的天地间看到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暖黄。
头领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跪拜,他站起身,向这行人道:“过了这道悬索桥就是云水,苗王的使者已在桥头恭候各位了。”
若不是他提醒,萧素寒几乎都没看见这片沼泽湖上的悬索桥,那是由一根黑色绳索悬挂,下面坠着一个破旧的悬船。
“我们要跳到那个里面,然后让对面的人拉我们过去么?”萧素寒有些疑惑地问道。
边旭点了点头:“索桥大多是这样的。”
“可是对面是敌是友我们都不知道,”沙漠蝎子压低了声音,“我怎么知道过去的时候会不会被对方砍断绳索。”
他这担心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萧素寒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向那头领:“除了这条绳索,还有别的路么,我们带着的马又不能从索桥上过去。”
头领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现在是雨季,两旁的路都被淹了,这里只有索桥能过去,不过贵客不必担心,这几匹马可以拴在一起,让它们自己游到对岸去。”他匆匆向他们行礼,“这里已经是苗王的土地,我们不能随意过去,只能把贵客们送到这里了,请自己上路吧。”说完,便带着手下的苗民从原路折返而去。
萧素寒望着他背影,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一时瑶瑶也从泥地里站了起来,她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一点犹豫也没有地跨入了悬船之中。
“走吧。”萧素寒有些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