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着一地落叶,月华照在枫林间如落了一场清霜。
树林中的小屋在月下轮廓有些模糊,小屋的门半掩着,门前有凌乱的足迹,陆酒冷心沉了下去。
他一掌推开门,青白的冷月撒了进来,屋内并无人。
陆酒冷细看门口的足迹,果然见到离去的足迹比进来的多了一双,看来是苏慕华自己跟着这些人走的。想来他已经能动弹,只是下在身上的武功禁制不知恢复得如何?他看了看足迹的方向,将马留在了林间,展开轻功追了下去。
蜀岗并不高,陆酒冷不一会就到了平山堂,他悄无声息地隐入堂中,掀开窗子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堂中正坐了五人,正围着桌子坐在灯下,苏慕华坐在正中,身上披了件青色的外袍。他手中举了个杯子,“这平山堂有风流宛在之名,昔日欧阳修在此留有一阕《朝中措》。”
苏慕华就着那墙上的题词念了下去,
“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
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
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
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他读完这阙词,又接着道,“今日我与四位哥哥相识,于此学先人一饮千钟,也算不辜负这平山堂的春风秋月。小弟最为年少,便先饮为敬。”
他举杯仰尽,笑容悠闲地宛如在曲水流觞处与友人共饮。
陆酒冷见那座中其他四人,苏慕华左手那人穿了一身黑衣,阴沉着一双眼睛,手臂比旁人粗大,显然练得是外家功夫。他的旁边一人膀大腰圆,一身横肉。右手那人却瘦得跟麻杆一样,手中摇着一把羽毛扇。对面那人双手拢在袖中,形容猥琐,明明面容苍老,身形却仿佛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陆酒冷数数人头,想来就是长江一窝蜂了。
苏慕华饮了这杯,脸上飞起一点薄红,四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都有些异样。苏慕华仿若未觉,在灯下摊开手,看着掌心道,“我虽然体弱习不得武,才会在山中遇上歹人,抢了钱财去,但于武学上还是知道一些。大哥习得是铁砂掌,不知近日晨起之时可有头痛晕眩之感?”
一窝蜂老大眼中转过喜色,这些日子他功力止步难进,早不知烦恼了多少回,如今听闻苏慕华一语道破,心道莫非这文弱小子还真的有什么办法。果然听到苏慕华道,“我家传有一部清心诀,想来对大哥有些帮助,不如送给大哥好了。”
老大心中将信未信,“什么清心诀?”
苏慕华念了几句口诀出来,心中早把陆酒冷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内力为他所制,他苏慕华怎么用得着和这几个不入流的匪贼周旋。
苏慕华家学渊博,这几句口诀更是精心择了最适合外家兼修的来,老大听得目瞪口呆。苏慕华笑道,“今日小弟与四位结识实在欢喜,也没什么好送出手的。今夜我便将这部清心诀与练法默出来,送给大哥。”
老二摇了羽毛扇,嗤笑道,“小兄弟,其实你不必送别的,只要把你自己送给我们四人乐上一乐就好了。”
老三、老四闻言皆是嘿嘿一笑,牢牢盯着苏慕华的眼神,仿佛已经将他扒光了一般。
苏慕华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良久抬了眼道,“我心里其实...是喜欢大哥的。”
老大为他瞧着,心中快意之情顿起,有什么比美人偏偏相中自己,更让一个男人自豪的。想了想却为难地道,“我们兄弟四人一向是一起的。”
苏慕华听明白他的意思,身体一颤,眼中蒙上一层泪光,柔婉低声道,“大哥想看我死么?”
老大看着他的神色心中着实不舍,又想着自己的内功心法,不好太过逼他。反正来日方长,待他交了清心诀,想怎样还不行。当下道,“二弟、三弟、四弟你们要人相陪,金家小姐和丫鬟就关在后堂,今夜就不必为难小兄弟了。”
陆酒冷看着老大真的带着另三人离去,还体贴地为苏慕华带上门。
再看烛火下,苏慕华笑了一笑,手中却是用力握紧。
心道这小子可鬼得很,也知道方才这春风得意进宝楼的这位少主忍了这么久,此刻必然是憋屈得要命。又想着自己若跳进屋,告诉苏慕华,他方才对着那匪首说着令人作呕的情话的场面,他都看到了。这人又会是怎样的表情,想想也觉得有趣。
苏慕华缓缓吐了口闷气,正看见一人跳进屋来,那张脸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惊之下,唤道,“陆绝?”
陆酒冷笑嘻嘻地看着他,“苏少主,可风流逍遥得很,我方才在窗外什么都看到了,还想着自己不必走这趟的。”
苏慕华牢牢盯着他,清泪自他的眼中滑落。
他毕竟年幼,方才与长江一窝蜂那些□□周旋,其实心底多少有些惧意。再看眼前这人浑不在意的模样,不觉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见他如此,陆酒冷有几分慌了神,上前一步将他抱在怀中,“好了,好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