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下的女子正是唐灵,而树上的正是段君行段小侯。
唐灵道,“三十五个时辰都过去了,段君行你花也送了,歌也唱了,笛子也吹了,云姐姐并未出门看你半眼。你也该应了承诺,就此罢手不再纠缠了吧。你这不眠不休三日,也该累了,洗洗睡吧。”
段君行倔强地摇了摇头,日影照见他眼中已有血丝,“我不眠不休,阿裳也是在心疼,想想她心中的苦,我又怎么能放弃。”
唐灵道,“算了,懒得理你,你要多等这一个时辰,便再给你一个时辰罢。一个时辰之后,别怪本姑娘无情,下手赶你。”
段君行看着她,犹疑了半晌道,“阿裳尚未说什么,你又何必着急,莫非...唐灵你也喜欢我...我...只当你是小妹妹的。”
“我呸...”唐灵气极反笑,“你有哪点好,值得本姑娘喜欢你?你还打什么结巴,就你这样,也配做我哥哥,我师兄比你好千倍万倍。你遇见了云姐姐就纠缠着她,现在又对本姑奶奶不敬,你以为你是潘安还是宋玉,我这就把你这色胚打醒...”
她目光一瞥,见一个青衣书生正微笑地看着她,不是苏遥是谁?这个人看上去很温和,唐灵不知为何脸偷偷得红了。心下一阵气恼,都怪段君行,让自己又在这人面前丢脸了。
苏慕华微笑道,“段小侯,唐姑娘,你们为何在此?”
段君行道,“苏兄,你来得正好,给我评评理,我与云裳两情相悦,这小丫头非拦着不让见。人家红娘尚且知道传书铺床,天下哪有似她这般棒打鸳鸯的道理?”
“我...”唐灵自认也是伶牙俐齿,但没想到此人脸皮厚比城墙,恨得磨牙,但碍于苏慕华在眼前,终于将我呸两个字咽下肚去。
苏慕华笑道,“唐姑娘,在下行至此处觉得有些疲累,能否叨扰云裳姑娘一杯茶。既然说是三十六个时辰,想来云裳姑娘也不介意段小侯在树上再蹲一个时辰。”
唐灵目光一转,笑道,“正是,我们进去喝茶吃点心,渴死他,馋死他。”
她说着,拉着苏慕华往屋内走。
不过片刻,屋中传出茶香,段君行经营茶行,自然识得是香气最浓郁的岩茶黄金桂。他与唐灵打赌以来近三日水米未进。虽然身怀武功,比常人能捱,但香味入鼻也觉得饥渴难耐。张了眼去看,只见一个淡粉色的女子身影背向窗而坐,只此一个背影他便识得正是云裳。苏慕华却是面窗而坐,冲着他露了一个微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段君行抱着树干哀嚎一声,“姓苏的,你究竟帮谁?”
月夜,白衣人坐于窗下,手中提一管狼毫正于纸上。
少年沉默地立于他身旁不远的暗影里。
“小苏,茶...”叶温言放下手中的笔。
少年捧了茶递与他,叶温言伸手去接,顺势将少年的手握在手中,黄雀身体一僵,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
月色下,男子的眸光悠长而玩味,“很紧张...怎么?你怕我?”
黄雀仿佛为他专注的目光烫了一般,“公子,别与我开玩笑了。”
叶温言放开他的手,靠坐在椅中,“今日太子传书...已经寻到孙晟和舒青袖的踪迹,下月成帝生辰,宫中大典是一个好时机,我们这里也要加快进度了。你...”
他低声说了几个字,黄雀低下头道,“是。”
叶温言满意一笑,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头,“好孩子,不枉我喜欢你。”他将案上的画往黄雀面前一推,“送给你了。”
叶温言信步走出房门,远处青山,近处楼台已隐在夜色中,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方向,那方天幕下那个人在做着什么,是在吹着笛子,还是已经入睡。
清风入袖,乍暖还寒的春夜里,叶温言想当底牌揭开时,苏慕华会做何选择。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张脸上的神情。
十年相处,他了解那个人,也知道如何能将他逼进绝境。
屋内,少年的目光落在案上。
月华照见纸上几枝翠柳,枝上歇着一只黄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可比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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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春分,花月方暖。
苏慕华在种花,用花锄将泥土挖开,将手中葫芦所盛之物倒入,再将一株只长了叶的莲植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