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再没有接近他、哪怕是欺骗他的机会。一个泄露了身份的白虎国皇子与玄武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还有交集?我是注定要远离这个肯给我温暖的男人。
联络上白虎国的暗探,我没怎么费周折便回到了白虎。直到回国后我才知道,要我独自入宫盗玄武图的事,根本是大哥自己的意思。就像流玥所说,他打算借此挑拨流玥与玄武王的关系,顺便将近年来颇受父王器重的我除掉。于是我身份暴露的原因自然而然的推到了尚未归国的大哥身上。父王得知大哥擅自做主险些陷我于死地,不由大为愤怒。但也不过罚了他半年的薪俸,勒令其在家闭门思过一月而已。到底也没有降下什么实质性的罪责。父王怕我对此生出怨言,不但将我在玄武暗中铺下的人手依旧交由我调派,更是在朝里朝外表现出对我的偏宠。用最短的时间帮我在朝中立住了脚。
其实我又怎么敢心存不满。我体内的玄武血统决定了我只是个没有登位资格的皇子。其重要性怎么也无法与大哥和三哥相比。父王刻意抬举我,不过是因为这两年大哥与三哥闹得太凶,他想用我牵制一下两人间的争斗罢了。阔别朝堂已久的我能很快将局势看清,还要归功于跟在流玥身边的那些日子,他给予我的指导。想到他一边皱着眉抱怨着麻烦,一边却为我细细的分析解释的样子,笑意就像水中的气泡,总是忍不住一颗颗浮上心头,然后又像气泡般一颗颗碎裂。上天给我的时间太短了,短得让我来不及在喜悦破碎之前将它抓住。又或许上天给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让我几乎被身体酝酿出的思念淹没到窒息。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与玄武摄政王有关的消息,本王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冷冷的对只忠于我的密探下达着命令,我的心却因刚刚得到的消息而焦灼。
“把玄武王要消灭死神的消息带给田胜宇,让他想办法通知流玥。希望还来得及……”
玄武王之所以下决心动死神,只怕与我盗取玄武图不无关联。祸是我引起的,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感觉真的很糟!但我没想到,不久后我竟接到流玥带领死神叛逃的消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劈手揪起密探的衣襟,我厉喝道。
“……玄武国摄政王流玥被逼落崖底,尸骨无存!”我的耳畔渐渐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眼前那人的嘴依旧在张张合合,我却只觉得无比丑陋。
“知道了,下去吧。”我平静的丢掉手中的人体,说道:“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本王退出这个院子。本王有要事待办,不能惊扰。今天夜里谁敢踏进半步,本王便将他一家大小剁碎了丢进炉子里当柴烧!”
“是!”那人骇得脸色惨白,飞快的退了出去。
不可以出声!隔墙有耳,这院子里或许还是有人的。炼峥云!不许哭!你这个废物给我忍住!
我在心中一遍遍的念叨,泪却如同洗剑池中的寒泉,毫不停止的涌出。我缓步走到床前,将锦被一点点用力塞入口中。直到塞满了喉咙,撕心裂肺般的哀号才自快要炸裂的胸膛内挤出,而后被口中的锦被堵成模糊的低吟。
房中所有易碎的东西都被捏得粉碎。我侧伏于地,瞪得生疼的眼眶失神的望着掌中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若是让他看见,恐怕又要骂人了。我无声无息的笑着,泪水在眼眶内渐渐泛起了血红的色泽。如今我又在作践自己,流玥你可还会一边责骂,一边利落的为我包扎。
不会了!因为他死了!那个闯入千军万马也要将我护在身后的男人死了!可是他怎么能死?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不,不怪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按大哥的要求盗取玄武图,玄武王就不会对死神下杀手。如果不是我御下不严,就不会有人泄露他的行踪,将他逼入绝境。
一夜之间,我头上的黑发便灰败而斑驳,不几日就褪成一径的雪白。没人知道我白发的原因。我想或许是我与玄武的缘分真的尽了,否则为什么我身上玄武血统最明显的标志竟然会消失?我开始积极的在朝野上活动,利用一切手段延揽人才、扩充势力。因为我发誓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他的人。不管是炼峥隆还是流夜。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渐渐的,我变得冷酷而残忍,但却如愿拥有了让两位兄长都不敢轻视的力量。三哥的拉拢当然在我意料之中,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再一次看到了那如惊鸿般舞动的红衣。
是他?不是他?我发疯一般的想知道答案,却又根本没有开口的勇气。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狠狠的咬牙,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抱歉,恕难从命!”他说。然后当我再一次绝望的时候,令我熟悉的温暖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想自虐不如让我来虐你,保证让你过瘾!”
不是梦,我也没有疯!那个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暖男人正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不断重复着闭眼后用力睁眼的动作,试图将遮蔽视线的泪挤出眼眶。抓着他臂膀的双手紧得几乎要陷入他的肌理。以我的力道他应该是疼痛的吧?但他却面不改色的对着我微笑。于是我也笑了,微闭起双眼将手松开。
我炼峥云在此立誓: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愿为你而逆天!
番外之流夜
夜晚的乾阳殿总是这么明亮。我特意让宫奴多摆上几组灯火,只是不想让这大殿显得如此空荡,空荡得让人感觉格外寂寞。呆呆的盯着手中的奏折,一股由衷的厌倦和疲累自心头升起。真想架起一堆火,将所有纷繁的事件统统丢到火里,烧他个一干二净!
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机争来的东西么?我不禁苦笑。这般麻烦的东西也难怪他不屑。那个人向来是聪明的,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指尖轻轻抚上奏折间隙的朱砂批注,那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字体却将淡淡的温暖散逸出纸面。
实在不能再抱怨了。大多数复杂的折子他都提前处理过,这些批注令我批阅的难度降低了大半。比起还要担心其他人的他来说,有韩岂的协助我,已经轻松很多了。不过……我摇头叹息。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他也真该练练字了!这些横平竖直、力透纸背的字气势磅礴,很有几分他的风格。只是……真的很丑!尽管从十三岁起他就几乎不怎么写字,但我犹记得他年幼时也曾有一手好字。怎么就能荒废到这个地步?
“麻烦!你看得懂不就结了。我的字又不是给别人看的。”若我开口,他定然会这般回应我吧。
再摇摇头,试图将脑海中忽然生出的邪气笑容晃出去。结果却是手中的奏折上全都铺满了他挑眉浅笑的模样。索性丢下折子,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的月色明媚撩人,我却只觉凄冷。抬手抚过耳上的黑曜石,我无法控制的想起他温热软滑的舌从上面舔噬而过的感觉。一股熟悉的燥热自小腹燎烧过全身。
该死!暗暗咒骂自己的反应,我立刻挥退了所有内侍。
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手指微微颤抖的滑进衣内,学着他的样子揉抚着自己逐渐发烫的身子。这段日子青龙国内的灾害颇多,玥他为了稳定局势费了不少心思。我特意回来处理玄武的政务,就是不想他太过劳累……唔!……我在骗谁?滑动的掌指突然惩罚性的收紧,难耐的苦闷与疼痛延脊骨窜遍全身。冷汗如针尖般扎出皮肤。双膝一软,我瘫跪在地。咬牙将所有呻吟压回喉咙。
说什么不想他辛苦,根本是自己不愿见他为旁人殚精竭智。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满心妒忌的丑恶模样。明明期待着他会注意到自己的不甘,却还要装出大方的嘴脸。若是让那几个知道的话,一定会骂我无聊吧?
……可是……好想他……
“玥……”低低的饮泣随着自己的放纵逸出喉咙。就在这时,照在身上的月光突然一暗,像是被什么挡上了。
“……在叫我吗?”
惊骇在听到那熟悉的轻笑声时悄然散去。我猛抬头,窗台上斜斜的坐着一个人。他左手高高举起,勾着窗棱。只有一条右腿垂在窗内,左腿就这么大咧咧的斜蹬在窗框上,懒懒的冲着我笑。
我张了张嘴,却在出声的同时突然发现我的大脑竟一片空白。
“你挡着我赏月了。”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我立刻把嘴闭上。这没头没脑的抱怨更像是在跟他撒娇。悔得我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哦?夜在赏月么?难道不是在欺负夜身上讨人喜欢的小家伙么?”淡色的唇角轻挑起邪恶的弧度。放肆的言辞如同火焰,轰的一声将我整个点燃。这才意识到他看到了什么。
我浑身僵硬的跪坐在地上。两手死死的抓住衣襟,几乎无法动弹。下一刻,我已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拥住。
“夜赏月的样子真迷人!不过下次看我好不好?我想我比月亮懂得欣赏……”喃喃的低语紧紧抵住我的耳垂吐出。若不是他的支撑,我几乎要瘫软成泥。
“……放手……”我艰难的开口。细碎的喘息在殿内回荡,我第一次痛恨起这殿内的明亮。明亮到我根本无法掩饰我的兴奋与渴求。
“嘘……”他的舌快速的在我耳内卷过,低笑声在我惊喘过后轻轻的响起。从身后搂住我胸膛的手臂阻止我下意识屈身的动作。我略有些不甘的发现,我的身体远比我的嘴更加诚实。
“看,小家伙在抗议你的粗暴呢……”
“玥!”我羞怒的大叫。
“好,好,……是我抗议,是我要抗议还不行么?”听来略有些委屈的安抚,令我羞怒之余不禁也生出几分笑意。一丝奇异的温暖自我心头流过。我转过身,轻轻拥住眼前的男人。
“我听说玥的暗器功夫不错!”
“我其他功夫也不错!……啊,痛!”无视他突然捏住我臀肉的手,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肩。“给我把灯火打灭!”字句从牙缝中挤出多少有些变形,但他还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