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心生一个钱币大小的感动,无论辛珩是什么想法,我总认为,他其实是为了让我看得安心才走的。
维堡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城市,虽然在德国它不算小。
在我有精力起床去看一眼那绿得让人心颤的柔美山峰之前,不要问我,我是怎么爬到床上的。
我起床的时候竟然已经是下午2点,当我看到闹钟的时候,真心是被吓得不轻。然后我就听到了厨房“咣当”一声,物器落地的声音。
我顾不上穿鞋子就奔了过去。
瞎子的听力总是很好的,显然那个半蹲着的人也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地上一地的牛奶,混合着干果和麦片。白色的瓷碟翻盖在地上,躺在在辛珩的右后方。而辛珩一手拿着抹布,一手轻轻碰触着地面,看着像要打扫地面。
我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别扭起来,我看到辛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僵着蹲着,根本不会像平时那样会努力把视线对着我!
“你出去一下。”
辛珩的用词不算冷酷,但是语气足够严厉,也足够让我知道,我此刻是多么不受欢迎。
一瞬间我竟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昨日的小贫嘴,钱币大小的感动统统烟消云散。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咬唇坐回到床上。
“辛珩你看不见凭什么冲我撒气?”我小声泄愤。
我抓起枕头,狠狠扔到地上,决定辛珩跟我说话之前,坚定不搭理这个不懂待客之道的家伙!
我换好衣服,目不斜视,穿过客厅,走到外面的花园。
我伸了伸懒腰,走到平台上,拉上一张椅子便坐了下来。午后的阳光并猛烈,反而有和煦的金色之感。
显然花园是被打理过的,植物井井有条,草坪也很整齐,游泳池已经放满了水,一池碧蓝。
阳光虽好,却不能当食物。我觉得饥肠辘辘,却出于骄傲,死活不去厨房看人眼色。落地门方面微微传来响声,我忍住不回头。
屋子里就两个人,不是辛老板是谁?
辛珩走得很慢,我用余光瞥了他一下,他一身白色,白色的T恤,白色的棉麻中裤,露出好看修长的小腿。他光着脚,一只手小心地捧着白色碗,另一只手微微抬高,似在探路。
如果说我刚刚是火大不想理他,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
辛珩找到我附近的一张小木桌,摸索着放下瓷碗,拉开木椅,坐了下来。
我不动声色的吸了几下鼻子,肚子越发地饿了。
辛珩吃得慢条斯理,大约这些牛奶混合物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所以看着他的吃相越发优雅。我越看越哀怨,想着是不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突然,辛珩说话了:“你的那份在厨房里。”
我愣住,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话。
辛珩见没有回应,不由得皱了皱眉,“林小姐?”
“在。”我回答得毫无底气。
老板给自己做早餐啊!我苦着脸,顿时觉得自己毫无立场。
我赶紧说了谢谢,跑入厨房,果然看到一个白色大碗装着牛奶,麦皮干果漂浮着,地板已经恢复原貌,看不出刚刚的事故。
我叹了口气,端着碗回到原位。
今天的辛珩很寡言,虽然之前我也没觉得他是个话唠,但是他今天的气息分明告诉我——别理我!
我突然想起心肝说过,这个房子是辛珩和前女友一起住过的,我不由得有些心脏抽抽。人都说睹物思人,物是人非,辛珩千辛万苦,不远万里,跑回来,还住在从前跟女友甜蜜的地方,也是够……奇葩的!
昨天我跟辛珩两个人从法兰克福怎么出来坐火车打出租车到这儿的,此处省略一万字。那过程我是疲惫不堪,虽然辛珩眼睛看不见,到底是比我懂行情,一件一件告诉我怎么弄,才算是赶上了火车。
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辛珩的气息变了,变得复杂,变得沉默。
我犹记得他站在门前,沉默了几分钟,好像有些感慨无奈,然后才拿出钥匙。
整个屋子是有一个主人房,两个客房,虽然是二层小楼,但是卧室都在二楼。我本以为辛珩会入主人房,没想到他和我一样,我们两个人各住了一个客房。
然后他还有精力给我一张当地的手机卡,交代了房子的结构和卫生间的使用方法,才各自散去。
我默默吞咽着那碗我并不觉得美味的东东,边看着旁边坐着的老板。
手边手机的嗡嗡声叫唤起来,是朱小欣的微信。
“一切顺利?”
“顺利。”
“记得及时汇报情况,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要尽管提,别砸了锅。”
我皱眉看着,心肝怎么老要打击我啊,我自尊本来就不太多。
“吃早餐呢,老板阴晴不定。”
“你少说话多办事好了,你又不是心理医生。”
我差点被心肝的话给呛了,不过也算是救了我。否则我还觉得辛珩那一脸的黑,我还要承担责任。
“肖尧升职了,等你回来吃饭。”
“小子不告诉我反倒告诉你了,谁才是跟他开裆裤长大的啊?”我醋意横生。
“他发信息给你了,你没回。”
我都能想象朱小欣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当初跟朱小欣变朋友的时候,我就努力想把肖尧撮合给她,想着大家都是老友,肥水不流别人田啊,没想到朱小欣和肖尧就是不来电,最后二人开档裤组合变成三人行。
“倒时差,能怪我吗?”
“小样!”
我赶紧翻了翻微信,果然看到了肖尧的信息,小子说他升副经理了,要我好好宰他。
我嘿嘿笑着,给他回:恭敬不如从命。
朱小欣不放过我,继续发信息:“肖尧还说找了一个很笋的帅锅,要介绍给你。”
我干笑:“就他的品味!”
“我发给这个给你的意思是,其实国内有很多好男人,你别直接潜逃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提醒我了。”
估计我笑声大了,辛珩侧了侧头,我连忙收敛笑容。人家还沉浸在哀伤的恋爱回忆里,我却阳光灿烂,这是多么丑恶的行为。
“我等会儿出去一下,你不用陪我。”辛珩站起来。
“真的不用吗?”我也赶紧站了起来。
“维堡我很熟悉。”
“熟悉?失明前还是失明后?”我脱口而出,说完我都想给自己掌嘴。此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水,我只有屏气看着老板的份。
辛珩果然脸色僵了僵,好像生生吞下一口气:“那也不妨碍我的熟悉。钥匙在客厅的茶几上,你自己拿着,记住路,别迷路了,手机带好。”
辛珩并不给我回话的机会,他慢慢走到屋子里,我觉得他越发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