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下巴,燕铁衣道:“你很有自信,秋云,我看得出,你是真想同我较量较量。”
秋云又露出她那口不太整齐,却更容易使人想入非非的牙齿:“不止要‘较量’而已,燕铁衣,我还有其它目的!”
燕铁衣道:“怕你难达目的。”
秋云笑道:“可要打赌?”
双手扶在桌上,燕铁衣低沉的道:“秋云——我怀疑你有没有打听一下关于我的种种?”
秋云如数家珍般道:“你叫燕铁衣,是北六省的绿林盟主,‘青龙社’的大魁首,有‘枭霸’之称,在普天之下的黑道上,你是数一数二的权势人物,尤其是,你乃剑中之英,对于剑术的浸淫,你已经到达化境;长剑‘太阿’短剑‘照日’交相映辉,千变万化,神鬼莫测,是为万人之敌!”
拱拱手,燕铁衣道:“过誉了。”
秋云道:“那里,这全是实情。”
燕铁衣道:“如果你知道这全是实情,还敢照样来找挑衅,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疯狂呢,抑或愚蠢了。”
秋云道:“都不是。”
燕铁衣道:“那么,你凭借的是什么?”
秋云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武功造诣。”
忍不住想笑,燕铁衣道:“你的武功造诣?秋云,你这个年纪——就算从出娘胎就开始练功,恐怕也不见得强上了天。有如灰沙里的蚱蜢,还能蹦跳多高?”
吃吃一笑,秋云道:“武艺之术,千奇百怪,武家之道,错综复杂,其中因禀赋,遇合,天分体能,以及门派的内涵与传授方式,种种原因,造成了各人修为上的深浅差异,燕铁衣,莫非你不明白这些道理?”
燕铁衣道:“我非常明白,但先天的体能与师承,仍须倚靠后天的苦练才能精益求精,秋云,你是这样有耐心及肯下功夫的女人么?”
秋云傲然道:“对你而言,很不幸,因为我是。”
燕铁衣并不太过顾虑的道:“别人都称呼你什么?”
秋云笑道:“小白蛇。”
燕铁衣点头道:“很恰当,非常非常恰当。”
秋云又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蛇,尤其不喜欢白色的小蛇!”
燕铁衣承认:“不错,我是不喜欢蛇,更不喜欢白色的蛇”
秋云表情变幻不定的道:“多年以前,在‘北冈山’,你曾差点送命在一条‘白娘娘’的蛇毒齿下,是不是?”
燕铁衣苦笑道:“你倒知道得很清楚。”
秋云缓缓的道:“当然,我要来对付你,就必须先了解你燕铁衣,在白色的蛇之前,你的运气总是不佳,所以,这次我来,信心十足!”
不知怎的,燕铁衣内心裹竟起了一阵不安的感应,他有点怔忡,难道说,当真如此么?他遇不得白色的蛇,或白蛇似的人?
秋云诡异的笑了:“燕铁衣,你的必胜意志有些摇动了,-?”
在杯中注满了酒,燕铁衣浅啜一日,道:“不要想得太脱离现实,我曾吃过一次小白蛇的亏,但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人有了一次疏忽是无心,再犯第二次,便是愚蠢,秋云,我并不愚蠢。”
秋云笑得又甜又艳又佻挞:“为了我,你就再犯一次吧。”
豁然笑了,燕铁衣道:“怕我无法从命——纵然在某些地方上,你是值得的!”
秋云道:“你真要叫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术?”
燕铁衣道:“假若你想见识的话。”
秋云的双眼裹浮起一种火热的光晕、明亮、鲜艳、熊熊跳动,带着挑逗的意味:“我很希望尝试一下,燕铁衣。”
燕铁衣道:“我的剑很快,很锋利,你知道?”
秋云兴奋的道:“我知道。”
迷惘的看着她,燕铁衣道:“你好象很高兴?”
秋云渴切的道:“是的,我很高兴,燕铁衣,当你明白我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遇见比我更快的对手,没有碰上真正的劲敌时,你就会了解我现在为什么如此高兴了;我奇怪,以前那些躺在我眼皮下的人,为什么老是动作那么缓气,等待他们惊恐的收回错误的招式,这样比划,实在提不起劲头来如今好了,我终于遇见了你,遇见了一个值得一拚的对手,燕铁衣,我想你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稀松吧?”
燕铁衣啼笑皆非的道:“秋云,但愿你的本事有你说得那般高明才好!”秋云嫣然一笑:“我们彼此都会过瘾的,燕铁衣,我保证!”
‘过瘾’两个字,出自女人口裹,尤其出自像秋云这样妖媚诱惑的女人口裹,不免容易使人意会到另一个地方去,甚至在此时此景的燕铁衣,也不由直觉的朝那另一方面附会了一下。
秋云又轻声道:“辰光不早了,我们走吧?”
款款细语,谈风风生,这等情调,那似彼此将要厮杀火并的前夕?甭说局外人匪夷所思,就连那胖老板也半点端倪不出来!
燕铁衣笑吟吟的道:“地方挑好了?”
秋云柔腻腻的道:“不用你操心。”
嘘了口气,燕铁衣道:“很周到。”
秋云笑道:“我多少费了点心思,你到时可别叫我失望呀。”
燕铁衣笑笑,举起杯来:“我敬你——同是江湖飘零人。”
斟满了杯子,秋云一干而尽,照照空杯:“你很会讽刺。”
站起身来,燕铁衣大声招呼:“掌柜的,会帐——这位小姐的一起算。”
秋云也跟着站起,眼波如水的瞄了瞄:“谢了。”
胖老板匆匆赶了过来,三分好奇,七分巴结的道:“二位倒认识得快哩,呃,这就走啦?一路好走,一路好走”
付过超出本帐好几倍的赏赐,燕铁衣在胖老板的千恩万谢中,冲着秋云一笑:“请带路吧。”
点点头秋云站在门口,伸出玉葱似的纤纤手指,朝来路一点:“很近,就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