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在其中,还多了一味郁闷。
因为他送的也是地毯,毕竟暖居嘛,送的东西,基本都是新居能用的,他送来了一块由相同毛色拼接而成的兽皮地毯,是从女真人手里买来的,别看女真人连雅言都不会,他们可精着呢,价格一点都不比别人低。
花了好大的价钱,他才买回来,可孟昔昭看见了,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
没办法,他内核还是个现代人,是有那么一点动物保护主义在身上的,天寒风凛,杀动物吃肉取暖,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为了生存嘛,可做成地毯,这……
当然了,这好歹是李淮的一番心意,孟昔昭还是好好向他道了谢。
既然太子已经来了,孟昔昭就不用再招呼别人了,专心招呼太子就好。来到他的新卧房里,看着周遭的环境,崔冶对他笑了一下:“日后二郎便睡在此处了?”
孟昔昭眨眨眼:“近几年肯定是这样了。”
崔冶问:“可有我的位置?”
孟昔昭微微一笑:“若我开心,你的位置便在床上,若我不开心,你的位置就在角落那个榻上。”
崔冶看一眼那边的贵妃榻,未说什么,只是拉着他,要先去试试那新床是什么滋味。
…………
外面,孟昔昂时不时就看一眼后院的方向,见门口有太子的侍卫守着,他却还是觉得不安定。
这么多人,你们是真不怕被人发现啊。
李淮见他一人坐着,还走过来,跟他坐在了一处,“昔昂表哥,你说表弟是怎么想的,放着上好的地段不要,非要来这里建府,再多走几步,就是青龙门了,平日上朝,也不方便啊。”
孟昔昂:“二郎说来这建府,能建大一些,地段好的地方,他转不开身。”
李淮:“…………”
他心里跟孟昔昂想的差不多,又没娶亲,就他一个主子,有什么转不开身的。
李淮还是觉得这里不太好,“虽然大,可风水不行,看看这左邻右舍,没一个过得好的。”
李淮当官以后,跟枢密院、兵部都有交接,认识的武将也多了,而对于这方面,孟昔昂的了解还真是不多。
他疑惑的问:“除了东边那家,其余的,好像都是空宅子啊。”
李淮:“对啊,就是空宅子,看,西边这家,欧阳都尉曾住在这,陛下亲征匈奴,他跟着一起去,结果护驾不力,全家砍头了。”
孟昔昂:“……”
李淮:“南边这家,是曲将军的老宅,他过世之后,他的长子曲小将军住在这,他是尚大将军的部下,十几年前,跟尚大将军一起出征,因指路不当,害得大军被困雪地,差点全体阵亡,回来之后,曲小将军绞刑,其余家人流放秦州。”
孟昔昂:“……”
李淮:“再看北边这家,平将军的老宅,平将军住在这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事,可他举家赴任,在明州府勾结东瀛海盗,陛下得知以后,连把他叫回来判罪都不愿意,直接就让人在当地,把他们一家全杀了。”
孟昔昂:“…………”
见他还要再数更远地方的邻居,孟昔昂赶紧叫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如此说来,确实是有些不吉利。”
“不过,应天府的地方就这么大,哪里没发生过一些坏事呢,就是我们参政府,之前不也属于一位宰相吗?那宰相的结局,也没比你说的这些人好到哪去。”
乱世消耗人命,普通人命和高官的命,都属于高危范畴。
李淮一想,是这个道理,就不再提了。
*
孟昔昭那边热热闹闹的,太师府上,却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邱肃明死了,甘太师被断一臂,留下的巨大伤口,到现在都还在往外涓涓流血。
因为邱肃明一没,原本跟甘太师还算亲近的人,就开始嘀咕起来,怕陛下这是不打算念旧情了,而甘太师也要跟着一起倒霉。
虽说甘太师靠着实力,解除了这一误会,可他还是很生气,特别的生气。
他的女婿……最得力的女婿,就这么没了啊!
甘家开销甚大,请客送礼,样样要钱,到了他家这个地位,为了维持脸面,每日的花销都是如流水一般,一呼一吸之间,无数的银两就没有了。
以前有邱肃明的孝敬,甘太师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现在邱肃明死了,他的家产被抄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哭哭啼啼、人老珠黄的女儿,往后他甘家儿郎,该如何行事?这打开的缺口,该如何修补?
多数甘家人都留在应天府任职,只有少数被外放出去了,而外放的能捞钱,留下的却不行,毕竟有天寿帝在上面杵着,而且右相左相孟旧玉,全都盯着他,哪怕陛下对他十分敬重,也架不住这群人日日夜夜的上眼药。
况且,他要的是甘家百年昌盛,而不是就荣耀这么一时,等他没了,甘家的境况就要下降一截,等天寿帝没了,那甘家的优势,就剩下一个登基的六皇子了。
六皇子对他这个外祖父还算可以,对其他甘家人,却没什么好态度,所以,甘家人,能不贪,就不贪,不能给外人留下把柄来。
不过……以目前的形式看,他定下的规矩,可能要被打破了。
钱不够啊。
……
甘太师心情不好,却称不上多么焦头烂额,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了,甘家还没瘦下去呢,顶多就是从十成饱,变成了八分饱。
但这不耽误甘太师记恨孟家,他不知道真正害死邱肃明的人是孟昔昭,可他知道,在邱肃明这事上,孟家出了大力。
一窝子泼皮无赖!
甘太师运了运气,问身边的人,孟家最近又有什么新动向,得知孟昔昭独自开府,请人过去庆贺,甘太师那鸡爪一般的手,被气得颤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