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将三人的尸首安葬之后,已近傍晚,亦是暮色沉沉,只不过,那晚未有一颗星辰,幕布全全乌泱泱的暗沉。
简澜一众身上已是弹尽粮绝,除了那户农家换驴车附赠的干粮之外,再无丁点碎银。
更糟糕的便是,似乎多了两张吃饭的嘴,那母女俩,曲儿搀扶着她疯癫的娘亲,一路上颤颤巍巍,一脚深一脚浅的跟随其后。
她觉得实属不像话,他们一行人坐着破旧驴车,且驴儿脖颈的大铃铛沉沉的叮当作响,便是那母女俩一直尾随其后,可怜兮兮…..
驴子在前面慢吞吞的行着,后面生铁味极重的小推车确确容不下几个人,堪堪挤做一堆,简澜坐在最前头,手里握着附赠的驴鞭子,总觉及自己那一身的华服极端不衬。
且扭头时,那两个女人仍在后面跟着,那疯癫的女人一会儿往左走,一会儿往右走,如三岁孩童没让人极不省心。
恍然忆起在现代时坐驴车的一段经历,便是一次,她乡下的三叔来信,说三婶子马上要生了,因着工作他暂且走不开,遂的,托她老娘去乡下照料几日。
是个暑期,她大概十来岁的时候,便随同老娘一同去乡下。
转了几趟车,进山之后,已近傍晚,暮色沉沉,据说去周家村还有几里地的路程,可堪堪没有一辆过往的车,那时,远远的,一位大爷正赶着一辆破旧的驴车往前走,木质驴车里坐着一位胖大娘,头上裹了一条蓝围巾。
见她们母女两人,甚至可怜,问及去处,偏巧经过周家庄,于是,善心的捎上她们,她及老娘上了驴车,老娘尚好,坐在前面,及大爷聊得甚欢,倒堪堪委屈了她,那胖大娘一人已将驴车挤满,她便蜷缩在一角落里。
双脚无辜耷拉在木质车尾处,这还不算,那大娘睡得极香,一张肥胖貌似猪头的大脸直冲着她,打呼,吹气,一双手踹在袖子里,似一圆滚滚的大黑熊。
偶尔马车一颠,那肥胖的身子便往下滑,这一滑不要紧,好几次,若然不是她死命的抓着马车的木栏杆,准保挤下去,未有一人察觉。
且一张嘴若喷水壶,一边吹气,一边自她脸上喷。
简澜无法,一双眼睛骨碌碌一转,便若活猴一般,手疾眼快且小心翼翼的将她头上的蓝围巾扯下来,她一贯的动作,但凡做坏事时,第一个盯梢的便是她老娘。
那时,她老娘尚未瞧她,正指着前边,及老头聊天。
无法,莫怪,简澜轻巧的将她的围巾松垮的兜在嘴上,以防喷水壶接着喷洒。
起初,那胖大娘倒也未察觉分毫,简澜倒也玩得不亦乐乎,偶尔用双脚故意踢着脚跟底下疾驰而过的小石子。
直到…..车轱辘碾压过一块大石头,驴车大力的颠簸了一下,那胖大娘瞬间被癫醒。
“天!”她惊呼一声,语气含糊不清“俺……他爹,俺的围巾子…..呸——”她一边瞪大眼睛宛若见鬼一般的扯围巾,不住的往扶手外啐吐沫。
“谁干的?”她瞪大眼睛扬着手上的一抹蓝色,怒火滔天道“谁将俺头上的围巾绑在俺嘴上了?”
简澜垂头,低低窃笑,确见她老娘一记凌厉的眼神丢过来,尽管是黑夜,脸蛋仍铁青铁青的,及大爷借了手上的鞭子,抄起鞭子就冲简澜追去。
简澜见大事不妙,立马自马车上跃下来,那时,论起赛跑,保准谁也跑不过她,是啊!后面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大脸猫追捕,手上的擀面杖换成鞭子,那么,她这个小老鼠,也仅能四下逃窜,东躲西藏,但凡慢一点儿,那还不是冒着粉身碎骨的危机。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赶,老头见她们越跑越远,再见自己的手上,空空如也,极怕鞭子就此不见,于是,迈开一双打颤双腿,龇牙咧嘴的拼命往前追去,边追边喊“大妹子,俺的鞭子,大妹子,停一停,犯不着为一个孩子生气。”
跑得岔气时,双手叉腰,直在那里喘气,暗自摇头:好生调皮的孩子,不过,真正不调皮的又有几个呢?想他孙女,也同她一般大,不过,倒安静怕生的很。
便是惹人笑料,调皮捣蛋的事情更是做不出。
最后的最后,老娘自是不忍心上鞭子,只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一张脸气得扭曲发抖,又折返回去同胖大娘道了歉,由此,方才作罢。
触及这几番相似的驴车,甚至觉得这一厢土路都熟悉许多,便是可惜了,如今人已经一去不返,岁月苍茫,她除却脾性未改,已然不是当年那十来岁的小姑娘。
几名锦衣侍卫挤得实属无法,便跃下去,尚不如走着,还宽敞些,灵便些,最后,仅剩青玉同简澜还坐在上面。
那小姑娘尚且聪明,瞧着他们跃下来后,同那疯女人说“娘亲,华竹在前面等着咱们呢!再不赶快追,他便又跑了。”
“对对对。”那疯女人笑着点头,咧开嘴,傻兮兮的笑着,同她说“婉儿,咱们赶紧追华竹,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娘,我不是婉儿,我是曲儿啊!你又说错了。”那丫头噘嘴道。
“你不是婉儿?那婉儿呢?我去找婉儿,找华竹。”她说着话,疯狂的向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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