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的茶在舌尖回转两周才咽了下去,叹息,“本宫将这上好的金骏眉匀了你些,倒是糟蹋了。”
“太子哥哥心疼直说便是,永贞瞧四皇兄都不觉有何不妥,太子哥哥这嘴也过于挑剔了。”永贞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她虽是皇后养女,却与太子关系甚为密切,与亲兄妹无二。
“你这技艺再高上两分,本宫便不挑剔了,皇弟,你说可对否?”
“皇兄明知永贞……”
季妘在外就隐隐约约听见殿内交谈,未曾想四皇子萧琛瑞也在殿内,脸色登时煞白一片,呆立当场。直到旁边的宫人见她停住脚步,唤了两声,这才回过了神。
她早该知道会有再逢一日,早该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那时雪罢风停后丢了心,今日朗朗青天下,情又该归何处?
萧琛瑞,季妘娘今生只为裁你羽翼,断你前程。知否?恨否?可又悔否?
“妘娘,你来了多久了?”永贞公主听着旁边丫鬟禀报,往殿外一看,不远处站着的可不正是季妘么。
季妘闻言,垂首敛下神色,细细抚平袖边褶皱,又抬头挺直了纤弱的脊背,往殿内行去。
季妘,不悔!
那女子在如今炎炎烈日下还着了一身锦缎做的衣衫,略老气沉重了些,只肩背周直,广袖宽领,让人觉得此女风骨自成。
玖珍宫,后宫西六宫之一,皇四子萧琛瑞的母妃淑妃向氏居所。
向淑妃本是京内良家子,入宫参选,因相貌平凡无奇被撂了牌子,却被中宫留用。向淑妃还是凤翔宫婢子之时,尽心服侍,得了陈皇后的看重,这才有了如今。
玖珍宫寝殿之内亦是燃香,向淑妃让宫人开了寝殿中央的错金银云纹香炉,手里拿着香匙往内里添香。
底下站了向淑妃身边得用的大宫女秋心。
“季妘去了云阳宫?”向淑妃长相一般,但嗓音、身段儿俱是风流,尤其那嗓音,宛转悠扬,酥媚入骨。
“正是,娘娘。”秋心垂着头,双脚脚跟靠拢,脚尖微微往外张开几分,双手拢在小腹处,宫里的奴才个个儿都是这副模样。
“皇后娘娘向来谨慎,丁点错处都让人寻不出来。”向淑妃添好了香丸,自然有太监上前盖好香炉,收拾了器具退下。
太子与季时沐、季妘两兄妹自小一块儿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因着已故的华老大人,用不着姻亲稳固,季家已是铁杆的太子一党,皇后娘娘怎么肯拿出太子妃的位置笼络一个本就是自己人的世家呢?既如此,太子想见季妘,当然得在云阳宫,以免有人碎嘴,坏了名声。
“那位也过于谨慎了些。”秋心道,又见向淑妃靠在软榻上,便上前蹲下为其轻轻揉捏起腿脚来,“即使季家势大,却也是臣子,往日宣召旁的宗室、命臣之女也不见得如此。”
“谨慎?后宫里谨慎一点才不会行差就错,皇后她只是怕出了岔子,伤了羽翼,且瞧着,皇后给太子指的妃子必不会出自季家或者她陈家。”
季家是不用送女入东宫,而陈家,陈家倒是想再出个皇后娘娘。可惜,一族两朝皇后,莫说陛下不允,就是她皇后也不敢应下。
向淑妃想着,忍不住嗤笑一声,闭上眼睛,靠在绛紫色金丝菊绣大引枕上,“皇上今日可用了药丸子?”
“用的,能让身子骨强健的东西,也就皇后娘娘才有法子。”
“可不是,咱们这些个庸人可没有皇后娘娘能干。”向淑妃笑得意味不明,眼神里有些讽刺,又有些怨恨,“本宫可不得巴着皇后娘娘一点,要不然呐,哪里来这滔天的富贵。”
“娘娘本身就是有大福气的人。”秋心道,“四皇子殿下可就指望着娘娘您了。”
想起自己的儿子萧琛瑞,向淑妃柔和了面色,“皇儿近来瞧着精神有些不济,你多注意着些,多制些补身子的汤水端去。还有本宫哥哥那里,没有本宫吩咐,不得去寻。”
向淑妃说到后面,饶是柔媚的声音,也含了两分冰寒。
没人知道向淑妃还有个哥哥在宫中担职,除了皇后娘娘,因为正是皇后娘娘的授意,才有了如今的太监总管向海,海公公。
秋心闻言,心下凛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