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茶盅,白底青花的盖子轻拨茶汤之上漂浮的茶叶,“这还是太子爷赏的金骏眉,先生好茶,何不品鉴一二?”
“茶虽好。”成矣牛饮一口,“非主赐,兼水浸良久,品之无味。”
萧琛瑞笑,搁下茶盅,“未曾与先生言,中宫已然知晓本宫为太子书。”
萧琛瑞一言出,成矣却感寒凉入体,一步错当形销骨毁,连问,“策论乃前朝之事,中宫怎会知晓?莫非太子?”
“非也。”萧琛瑞摇头,“此一事本宫亦是不知其间因由,探察之下,东宫并无异常。”
东宫无异,却是哪里出了纰漏?难怪,难怪淑妃娘娘被陈皇后迁怒。思及此,成矣眼神闪烁不定,陈皇后多疑且手段狠辣,如今看来仅为代笔策论一事。但,若是四皇子插手东宫所辖要务被陈皇后所知,如今殿下势弱,处境危矣!
“如此,大难!”成矣叹息,“殿下如何打算?”
“先生以为如何?”萧琛瑞脸上并无慌乱之色,十分镇定。
成矣见此,沉吟半晌,道,“抚江泛滥成灾,致使清岭县为涝所祸,乱后,当今着令太子思之,殿下莫不是?”
“然。”萧琛瑞眼露寒芒,“本想借机安插心腹,为太子埋下祸端,如今,却是不得不助太子一臂之力。”
清岭县为涝所祸,如今堤坝高筑,虽已控制了水患,但撤换官员、放银赈灾、安抚民心一应却是大有文章可做,但如今中宫有疑。向淑妃母子苦心经营多年,却依旧不能与陈皇后之势相抗衡,只能徐徐图之。如今之境,只得暂退一步了。
成矣闻言亦觉可行,只是,“殿下,中宫之主向来狠辣多疑。若此举为博其信,殿下只怕得亲自到圣上面前求了差事,前去清岭县,且事后不得不言说此为太子之功。可惜,殿下劳苦,却全为他人做了踏石。”
“事已至此,万莫轻举妄动。太子母族势大,依附无数,兼之诸多老臣拥护,不可力敌。”萧琛瑞此人隐忍坚韧,并不以此事所挫,又问,“谢氏近来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殿下之前是否曾偶遇一位季府的小姐。”成矣想起谢氏竟冒险传来密信,于是问,“此女乃何姓。”
萧琛瑞立时想起了那日公主府唐突了的那位小姐,言道,“先生说的可是何氏月莹。”
“正是。”成矣从衣袍之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截细细的竹管,两头以蜡封住,递给了萧琛瑞,“谢氏昔日说的那位小姐便是何月莹,知晓殿下见过此女后,便交予在下此物。”
萧琛瑞接过来,并不避讳成矣,当即捏开,里面藏了一张纸条,萧琛瑞看完,递给了成矣。只见上面写满了季家近况,最后谢氏再三言道,当四殿下迎了何月莹进门之时,便是她全力相助之日。
“欺人太甚!”成矣看完,有些着恼,“殿下,何氏女寡陋之身,不过季家庶女之后,身份低贱,谢氏大胆,竟妄图要挟殿下迎此女进门。”
“先生勿恼,本宫虽在季府之内安插眼线,却始终不及谢氏,加之谢氏与季家昔年旧怨,亦是不怕此人反水,倒是一颗好子。”萧琛瑞也是冷静,不为此事所动,“季家百年清贵,声名远播,若不能为本宫所用,则务必要折损殆尽,方能断太子一臂。”
“殿下,谢氏终归不过府院小妇,目光短浅,又可助殿下几分?”成矣劝,“再言,您贵为皇子之尊,何必为此等妇人所迫。”
“先生多虑了,本宫并非信此妇人。靠女子成大事,本宫还没有这么不成器。”萧琛瑞笑,他心中自有章法,“季氏一族虽略逊于泾永王氏,但其势若能助我,便如乘东风。”
“殿下,在下愚钝,不知殿下如何打算。”成矣有些糊涂,谢氏确为季府之中藏得最深的一枚棋子,但终究是后院妇人,并不能影响其他,如今更是胆大包天,妄图插手皇室嫁娶之事。再者,何氏女不过季家养着的孤女,怎就能影响季家助殿下成事?
“皇后如同酣眠之虎,本宫若迎娶季家女儿,立时便能引起皇后反击。”萧琛瑞唇角微勾,面带笑意,莫名想起季妘来,“但若是季家女儿非本宫不嫁呢?”
成矣思索一二,眼神一闪,“殿下想借何氏女谋算季家女儿亲事?”
萧琛瑞但笑不语。
是了、是了,成矣恍然大悟,何氏女身处季家,若殿下放出口风应下谢氏,不仅谢氏为殿下所用,怕是何氏女都愿为殿下解忧。若能利用此二人使得季家女儿非殿下不嫁,殿下便能借季家声势扶摇而上,如此一来,皇后就算心存疑虑,也不足为患,实乃妙计也!
殿下大才!虽心怀善念,却取舍有度,虽情深德厚,却不乏杀伐果断,当谋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