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喝令。
他暗自长叹,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暗暗道:盈盈,对不起。
不知为何,从泡完茶回来后,她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就连看书也看不下去,或许是觉得太平静了,不同于平常的平静,这两日的平静,太过诡异。
她越是这般明白事理,他心底的愧疚就越重,因为答应了她的女儿,要保住她,可他似乎保不住她。
殿内烛光摇曳,微暗的光亮撒在她身上,像披了一层薄纱。望着她蜷缩在躺椅上身姿,他心中一阵心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抱在怀中,正要往床畔走去时,她却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他一眼,轻声呓语了一句。
黎氏抬起头来,见到皇甫瑨霆,愣了一瞬,而后躬身揖了一礼,神色微有不安。
她听了便不再问,只是默默握住他的手,抓的很紧很紧,像是怕他忽然走掉了。隐隐猜到有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但他既然选择闭口不谈,那么她也不会逼迫他,只因为她相信,他能保住娘亲。
皇甫瑨霆到重华殿时,已接近亥时。她看他盯着鸳鸯藤看,也转身看了一眼,柔声道:“再过一个月,应该能长出花苞了。”
没过多久,盈琇端着一杯柚子茶回到大殿,但见到皇甫瑨霆已然离去,不由有些失望,见黎氏也心不在焉,试探性的问了几句,但黎氏却轻描淡写地给敷衍过去。
惠妃小产一事,也算过去了一天,但宫里并未有任何传言传出,更没有人说是她娘亲害死惠妃腹中胎儿,一切看似平静如初,可就是因为太过平静了,反而会觉得怪异。
出得外殿,徐欢早已领了黎氏在殿中央等候,见了他出来,两人急忙躬身行礼。
徐欢正欲开口,瞥见黎氏站在一旁,有些欲言又止。
她似无意中被他吵醒了,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睡了过去,头靠在他肩上,小嘴微微嚅嗫了几下后,似在梦呓。
她嗤笑一声,手抵在他胸膛上,抬眼望见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粒,便攥了袖子为他擦汗,一边说:“也不见徐欢跟着,刚下朝就往这边赶的么?”
皇甫瑨霆早已见怪不怪,若按往常早已擦身而过,但这次,却是侧头望了她一眼,又迅速回头去看盈琇,道:“许久未喝你做的柚子茶了。”zvxc。
刚到大殿门口,就见黎氏微垂着头,缓步而出,神情似有些心不在焉。
“站住!”
想起今日魏明远和季文贤两人的咄咄逼人,他心中后怕,亦无可奈何,若是再拖延下去,即使他有心要护她,也怕余力不足。那么,就只能舍弃一方。
那一瞬,她反而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从出事到现在,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件事儿,总是不好受。与其忐忑不安的等待,还不如直接面对。为了自己的女儿,即便要她现在去死,她也无怨无悔,只要女儿能好好活着。
或许,她的力量相较于千军万马,实在微不足道,可对他而言,她堪比世间任何神兵利器,更别说千军万马。
徐欢找她的那时候,她还有些忐忑,但在刚刚见了他从女儿卧室出来的时候,她忽然知道为何找她。
她知道,这是他明令严禁宫中议论此事的结果,但想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宫里的人不明着说,也会暗地里说,悠悠之口,总是堵不住的。
他笑而不答,搂着她转了个身,一边走向大殿一边道:“想你想得紧,就赶过来了。”
“你来了”
皇甫瑨霆沉默地看着黎氏,竟不知从何说起,半响才道:“昨日之事,朕想”
盈琇并未瞧见这一幕,也未多想,只念着他方才匆忙而来,在听他这一言,想必是口干舌燥,便笑道:“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泡一杯来。”
闻言,她轻轻推了他一把“不害臊。”说着却是低下头去,似是不好意思,而后抬起头来,眼带笑意看着他,却见他神色似有疲惫之色,她脸上笑容不再,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孩子相比较,黎氏较为重要,这是因为她的缘故,爱屋及乌,她在乎的人,他会尽全力去保护,但若要他在她和黎氏之间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他能失去岳母,能失去一个孩子,却唯独不能失去她。
说来既可笑又悲哀,明明猜到是谁做的,却动她不得,只因考虑到他的江山社稷,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她身后的家族,只这么简单的一点,他就算深处高位,权利无限,也拿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