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梵华趺坐不动,他微微低着头,被震散的白雾弥漫在他的周围,缭绕着他一身古朴厚重的白袍。白袍严密的包裹着他的身躯,兜帽遮住了他的上半张容颜;兜帽、袍袖、膝下衣摆无风而动,雾色也仿佛有灵一样缭绕不去,他却宛如雕塑般安静,仿佛已经如此寂静的沉眠了不知多么久远。
哪怕还没有露出面容,哪怕仅仅这样静坐不动,那无言的气势已经随着雾气的盘桓而弥漫开来。
五人在跪拜时,都激动而心酸的带着几分急迫的禀报着二十年来族人的情况。
梵华仿佛这才苏醒,他缓缓抬起头来,兜帽下露出俊挺的鼻子、安静的双唇;他以左手中的紫色木杖支撑着石台缓缓起身,一下子显出两分尘封已久的虚弱;他向前迈了半步,俯视着跪拜者。
跪拜者抬头,镜头以跪拜者的视角从下往上。
昏暗的光中,可以隐约看到兜帽下梵华俊致的面孔和静澈的眼眸,白袍的下摆处,也可以看到他赤裸的前半脚掌,指甲干净整齐,仿佛二十年前就是这般,二十年来随着梵华的封眠而没有生长。
梵华微微张口,干哑而生硬的问着:“族人,还剩多少?”
跪拜者顿时流出泪来,颤抖着道:“羲主封眠前的降福已被浊气消磨殆尽,族人还剩不足百人。”
梵华静默下来,画面也缓缓的暗淡下去,只剩他年少却干哑的声音慢慢传来:“二十年,羲木符牌应已复原,我将出世寻它……”他的声音里,一种真实的沧桑感在雾色中更显得清晰,莫名的,就这么感染和弥漫到观众们的心底。
许小清都怔了一下,口中无声喃喃:羲主,仙主……
屏幕上,五位跪拜者激动的俯身,口诵“摩诃曼殊沙华”,共祝羲主顺利寻回羲木符牌。
梵华衣不沾尘,慢慢的转身。
画面随着他的转身而彻底黑暗下来,屏幕上这才出现影片名称:彼岸花。
影院内也这才有人压低声音的议论:“不愧是仙主。”
屏幕上,导演、制片人、主演等字幕挨个浮现,又挨个宛如水波一样融化消失。与此同时,优美的口琴声悠悠传来,像是黑暗中的一缕清风,不凉也不暖,直入人的心中。
“喔,好听。画面和声音都好精致。”
“嗯嗯,对电影更期待了,仙主的第一部主演电影,有点激动。”
“嘘,噤声。”
“……”
许小清模糊的听到后面一对姐妹压低声音的对话,她没有分心。
第47章《彼岸花》-下
影片一开始就是山林中的追杀,激烈,紧张,却优美得赏心悦目。
入目是明媚而柔和的山林秋景,风吹落叶,残花余香,远天是即将落下的夕阳。
夕阳余晖洒在这片山林中,精壮的黑衣男人在前面疯狂的逃亡,镜头拉近,顿时听到他急剧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梵华身着古袍在后面追击,手中仍然持着紫木短杖,追杀时无声无息。
精壮男子的腰间、手中各有一把手枪,他神情狰狞,身手矫健,不断的拐弯,利用树木、山石、草丛,妄图甩开古袍宽大的梵华。他偶尔猛地回头,额头青筋暴露,凶恶的对准后面的梵华开枪。
梵华的动作快如猎豹,轻如飞燕,精准的避开每一颗枪弹,一身看似有些累赘碍事的袍服,却连兜帽都没有随着他的急奔而贴到身上。他的身体周围有隐约可见的透明气流盘桓流转,兜帽、袍袖、衣摆都被气流轻拂着,不会阻碍他的视线,也不会被树枝土石勾住。
自从梵华出现在镜头中,镜头就迟迟没有变换。
这个没有断层的长镜头徐徐拉远,只见夕阳下,山腰上,疏疏落落的丛林里,梵华每迈出一步就轻飘而迅疾的前进三五米。他东拐西转,惊起一群飞鸟,扰乱几片落叶,他飞跃树干,飘过灌木丛,在树上左右窜飞,绕着粗大的树枝避开枪弹,再倏然飞扑而下,继续不疾不徐的追杀。
不远处的逃亡者如同一头逼到绝境的危险猛兽,近处的追杀者却像是驱逐猫鼠的悠闲旅人。
许小清听到后面那对姐妹激动而压抑的惊叹——拉近拉远,在梵华身上没有任何变换的镜头,还有那细致入微的优美摄像,都表明梵华用的是真功夫,而不是用断断续续的吊威亚后期拼接而成。
这段追杀让观众们看得心神摇动,目不暇接。
镜头终于变换。
片刻后,逃亡者被逼到绝境,一面嘶吼求饶,一面向来路狂奔。
梵华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把逃亡者追到了目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