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雄飞听出了门道:“什么意思?合着你是打算把我当成银行,有钱就放在我这里存着?”
叶雪山看出了他的怒意,所以马上换了口风:“大哥怎么说都行,总之……你替我收着就是。”
顾雄飞立刻就痛快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要脸了呢!存着可以,我可是不给你利息!”
叶雪山听到这里,讪讪的只是笑,然后恭而敬之的把顾雄飞一直送去了火车站。
从火车站折返回家,叶雪山半路下车到外国药房里买了两瓶营养药丸。店里摆着体重秤,他站上去称了一称,发现自己在十天之内瘦了八斤。顾雄飞日里夜里的纠缠着他,他是没处躲也没处藏。
攥着两小瓶药走出药房,他不急着上车,单是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叹气,叹了一声又一声,仿佛要把胸臆之间的闷气都吁出去。末了乘车回到家中,他把床单被褥全换了新的,又让仆人四处洒扫,尤其是把浴缸狠狠洗刷了一通。
待到楼上楼下全都窗明几净了,他关了房门坐到床边,脑子里乱哄哄的,依旧塞着一个顾雄飞。屋内到处都是顾雄飞的影子,叶雪山不愿再去细想,弯腰把手肘架在膝上,他用双手捧住头脸,长久的不出一声。
入夜之后,他依旧是躺不安稳,闭上眼睛便要产生幻听。顾雄飞虽生犹死,借尸还魂,就在他的耳边轻轻的打呼噜。他心惊胆战的蜷进被窝里,身上穿得很齐整,袜子都没有脱。忽然猛地起身向后捶出一拳,就听“嗵”的一声大响,他当然只是捶到了床板。
叶雪山发了一夜的神经,翻来覆去的不肯睡。发神经的时候他没觉怎的,天亮之后回想往事,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感觉自己那样子很像娘。
这个发现真是把他吓坏了,导致他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就跑去了陈美情家中。对着陈美情说了大半个钟头的废话,他渐渐清醒过来,开始对着陈美情动手动脚。陈美情这一阵子不知是怎么了,眼看着老,叶雪山笑眯眯的审视着她的面孔,心里一点爱意也没有,只是惦记着对方一身白白嫩嫩的好肉。大清早的,他软硬兼施的遂了心愿,而陈美情以为自己很有魅力,还沾沾自喜上了。
从这一日开始,他不肯回家,在外面一味的只是玩,彻夜的不离牌桌,直到新一批烟土运进天津了,他才暂停游戏,去找了金鹤亭谈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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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正经事...
金鹤亭什么都敢沾,又在哪一方面都不过分,所以正是位五毒俱全的健康绅士。此刻他懒洋洋的歪在一张大罗汉床上,单手捏着签子挑了烟膏,送到烟灯上面缓缓的转着圈,烧出一长串连珠炮来。叶雪山半躺半坐的倚在对面,斜着眼睛看他烧烟。
“老弟才是真聪明。”金鹤亭慢悠悠的盯着火苗说道:“无论什么买卖,看一眼就通窍。”
叶雪山懒洋洋的笑了一下:“什么通窍,无非是借着大家兄的力量罢了。”
金鹤亭似笑非笑的眯了眼睛,仿佛要在鸦片烟的气息中昏昏欲睡:“这正说明老弟是天生的有福气,你看我金某人,怎么就没个做师长的哥哥来提携呢?”
叶雪山把手伸进长袍口袋里,一边掏摸,一边笑道:“凭着你我之间的交情,难道我有了好事,还能落下老兄你吗?”说到这里,他将一张折好的信笺递向金鹤亭。金鹤亭显然是有些狐疑,放了签子接过信笺,展开一瞧,却是发现上面写着几个数目字。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抬眼望向了叶雪山:“老弟的意思是……”
叶雪山很亲热的向他依靠过去,压低声音笑道:“金兄,难道你当真以为我姓叶的忘恩负义,要凭着兄长的势力断你财路吗?”
金鹤亭立刻摇头:“不不不,老弟误会了,我绝无那方面的意思。”
黯淡灯光之下,叶雪山微微歪着脑袋,笑得意味深长:“你的意思,我不多问,我先把我的意思讲明白。当初本来是我跟着你发财,这一点我不敢忘。但人都有个要好的心思,我也不例外。我不能永远都随着你金老板,你金老板也未必有耐心带我一辈子;所以我自立门户,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那一条路,你要是想走,我绝对继续提供保护;你要是不想走,那我的烟土运到天津,对你就以这个价格出卖。是从我这里买土合适,还是从热河往回运土合适,你是聪明人,有账自己算,我不再多说。”
金鹤亭慢条斯理的烧好了烟,然后把烟枪调转向了叶雪山:“老弟,要不要来一口尝尝?这是波斯货,也挺对味。”
叶雪山侧身躺下来,扶着烟枪吸了一口,然后一边呼出烟雾,一边连连摆手:“烟酒我都不爱,我尝不出好来,老兄自用吧。”
金鹤亭收回烟枪,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谈起了各地烟土的好坏,讲的头头是道,宛如行家。然而吸过两个烟泡过后,他便推开烟枪,再不要了。叶雪山看在眼中,叹在心里,暗想做大事的人,真得有这么一点自制力才行。
金鹤亭吸足了鸦片烟,又安安稳稳的喝了一杯热茶。这回身心都舒泰了,他才侧身面对叶雪山,开始出言进入正题。两人窃窃私语的交谈许久,末了达成协议,双方都很满意,于是起身之时,互相越发的友爱了,简直如同亲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