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雄飞回到家中,把叶雪山抱到了楼前阴凉处的躺椅上。他记得自己走时,叶雪山身上还打着石膏,如今石膏全拆掉了,可见骨折之处已经愈合。围着叶雪山走了一圈,他摘下头上的军帽,弯腰扣到了对方的头上。
“唉……”他微笑着叹息一声,蹲在了叶雪山的身边。一拍对方的大腿,他开口说道:“你大哥我从今天开始,卸甲归田啦!”
伸手又一拍叶雪山的脑袋,他继续笑道:“往后是没机会再戴军帽了,你原来不是喜欢吗?正好送给你。”
然后他一歪身坐在了水泥地上,很舒适的盘起了腿。抬手挠了挠粗硬的短头发,他歪着脑袋对叶雪山笑:“丢了个参谋长,丢了个小媳妇,还把老伯父给得罪透了。”
叶雪山的眉眼陷进了阴影里,可是很执着的歪着脑袋去看顾雄飞。顾雄飞迎着他的目光拼命微笑,笑的脸都僵了,正是快要支持不住之时,叶雪山忽然也笑了。
那是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一排很好看的白牙,还显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两边嘴角一起向上翘到极致,他笑得没心没肺,笑得不能再笑。顾雄飞第一感觉是惊讶,随即伸手一掀帽檐,结果就见叶雪山的两只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原来不是在做鬼脸,是真的笑。
于是顾雄飞不由自主的又笑了,一边笑一边问:“高兴了?”
叶雪山吸了一口气,是要说话的样子,可是对着顾雄飞张了张嘴,他最后只“啊”了一声。
顾雄飞欠身为他戴正了军帽,又想阿南形容的真是准确,和后来医生对他讲的意思一模一样。对于叶雪山来讲,先前的人生全成了上辈子的事情,他比旁人多喝了一碗孟婆汤,从今往后,要从头开始再活一遍了。
多好啊,顾雄飞想,他上辈子所希求的,所缺少的,这辈子自己全补给他。握住叶雪山的一只手,他开口问道:“猴子,我是谁?”
叶雪山慢慢的收敛笑容,不言不动。
顾雄飞低头吻了他的手背,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大哥。”
然后他盯着叶雪山的眼睛,继续说道:“大哥爱你。”
叶雪山显然是根本没听懂,不过又笑了,笑得阳光灿烂的,快要高兴死了。和失忆前一样,他第一眼看到顾雄飞,就满心都是喜欢。
与此同时,阿南徒步走到了顾宅门前。
阿南没能进了顾宅的大门,想要再看叶雪山一眼,顾雄飞站在他的面前,也不允许。
阿南本来是个怯懦的孩子,可是在下跪都无效之后,他把手里的网兜狠狠抡向了顾雄飞:“凭什么?凭什么?原来你不去救他,现在却跟我抢?我能养他,也能伺候他!他是我的!”
顾雄飞挨了一下打击,随即很冷静的答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受往事的刺激。”
阿南知道自己不是顾雄飞的对手,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他把网兜用力掼向地上,然后咬牙切齿的一指顾雄飞:“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话没说完,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阿南往地上啐了一口,扭头就走。顾雄飞满不在乎的一耸肩膀,转身也进了大门。
慢慢走回楼前,他看到叶雪山还瘫在躺椅上。一个脑袋脱力似的向后仰去,军帽已经滑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军帽,拍了拍灰。一手托起叶雪山的后脑勺,他本想为对方重新戴好军帽,可是就在低下头的一瞬间,他正好看到了叶雪山的眼睛。
动作停顿下来,他开始专心致志的和对方对视。叶雪山的眼中渐渐有了他的影子,忽然一翘嘴角,叶雪山又给了他一个淋漓尽致的笑容。
顾雄飞从不曾在叶雪山的脸上看过这么纯粹的笑,叶雪山什么都没有了,连记忆都没有了,如今就只剩下了婴儿般的本性。
顾雄飞看他看出了神。末了伸手一揉他的乱发,顾雄飞说道:“笑什么笑,叫大哥!”
叶雪山不叫,因为叫不出,不会叫。他是直到半个月后,才开始从嘴里往外蹦出片言只语的。
111、大哥的一天
凌晨时分,顾雄飞骑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侧身躺在床边呼呼大睡。两扇窗子随着雨后凉风开开合合,啪啪嗒嗒的吵醒了叶雪山。
叶雪山夜里就醒过一次了,是被冻醒的。顾雄飞很执着的要和他同床共枕,并且合盖一条很大的毯子;然而每到夜里,毯子就必定会被顾雄飞抢走。叶雪山先还莫名其妙,后来发现毯子是被顾雄飞搂到了怀里,就想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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