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回到从前（其十一）

    “回学校吧，起码有个稳定的收入，虽然不多，但起码人心里踏实。”媳妇给我做工作，她总觉得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怕再生出什么事端。

    好吧，反正两年的时间也到了，该回去了。

    我骑着自行车每天沿着渭滨公园的河堤路来回溜达。每天是在固定的时间上完固定的两节课，语文课虽然不是职业高中学生们学的重点，但是我的课堂充满欢声笑语，在负担全无的情况下反而让我和学生们都很喜欢，虽然以前对职业高中招来的大多是农村考不上高中的农家子弟不满，因为他们眼界狭小，心胸不开阔，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但人总是有习惯能力的，更何况我先前大学一毕业就是这样的环境，所以也谈不上什么适应不适应。

    跟学生相处得久了，他们也就容易认可我的观点，更何况在这所职业高中我是他们难得喜欢得老师，所以容易把我当做神来看！

    “今天咱们开个班会，我想人世间最麻烦的事情其实最容易解决，比如说婚姻吧，只要说出那句‘我爱你’就成了，原因很简单，婚姻没有什么惊天动地般的了不起，只需要你一天一天慢慢过日子就是了，最怕的是在街道上你的眼睛如同窃贼，专门窃玉偷香，贼心不死，那你的婚姻也就无味了，所以专心持久很重要；再比如说这学习吧，有什么难得呢？只要还没有下决心离开学校，那就学呗，不会？！很正常啊，关键是要立长志，而不要常立志，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作为班主任的我来说我觉得没面子，在社会上没地位，人微言轻，不受人待见，你们即便学有所成毕业了，也不过就是一个给人家修家用电器的，每天背个大包，骑着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累得满头臭汗，将来媳妇娃也要跟你受罪，我这两年在社会上跑，见到太多可怜的人，也见到太多有本事的人，他们挣钱都已经到了年薪的程度了，有的人才被公司挖来，要给人家一百多万的年薪，一百多万有多少？能放咱们半教室，那什么是有本事的人？就是有能力的人，能力从何而来？那就要上大学，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吗？没有！即便考虑了之后那结果是什么呢？自愧不如。为什么这样想呢？不如人呗；为什么不如人？觉得自己甘愿做奴才呗；为什么甘愿做奴才？无耻呗；为什么无耻呢？没皮没脸呗？为什么没皮没脸，没把自己当成个人呗；那什么是人，三才者，天地人，你听听，你听听！跟天地放在同一个档次，这是谁说的话，我们的古人，难道现在的人还没有古人的自信吗？有的人说了，我当个修家用电器的咋了，我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为啥看不起我？嗨，你说为啥？不为啥，人家就是瞧不起你，更何况你作为一个人完全可以给社会多做贡献，那为什么要就低不就高呢，为什么就没想过自己真正努力一把，彻底摆脱目前的现状呢？今天距明年的高考还有十个月，咱们倒计时，看看能否创造奇迹，我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咱们的补习班，费用低得可怜，老师倒还优秀，我们一起风雨同舟，看看到底十个月后谁能考上，现在开始报名？！”我说个不停，让学生们震惊了，因为他们从未想到我这次班会的主题竟然是颠覆性的，学生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让我想到了那句老话：信其师，亲其道！

    我们全班二十一个同学都报名参加。

    我趁热打铁，召开了家长会，给家长们耐心讲解这里面的重要性，家长们的脸上大多都有纵横交织的深刻的皱纹，手指头都被劳苦打磨成了一个个棒槌。

    当我跟学校领导说的时候，我估计他是想笑，但是功力深厚，忍住了，但也同意了。但我相信，在我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校长大人一定笑得疯狂，蹦得老高！

    反正同意就好了。

    我找了五科老师，连我六个人，成了！

    我们没日没夜地学，秋天过了来了冬天，春天来了，夏日紧相随。最后我们有三个同学考上了渭南师范，这对我们当时的职业高中真实最好的宣传！

    至今我还能想起那横幅挂在学校门前然后引人驻足的称赞的情景！

    是的，我走到哪都不愿虚度，最主要的是不愿服输，因为我输过，还不服输！

    “兄弟呀，你可让我好找啊，电话也没有，住址有不清楚，我是三打听两大听才找到你的。”一天下午放学，刚出校门，孙大哥就把我拦住了。

    我们一下拥抱在一起，把学校那些目击到此情此景的师生吓了一机灵。

    “我跟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公司，就差你来了！”孙大哥一边开车送我回家，一边说着。

    “可是......”我接不上话。

    “可是啥么？就这学校给我十个我也看不上，兄弟，这不适合你，你的天地大得很，别犹豫了，停薪留职，不干了！”一个急刹车，我的头差点撞到前挡风玻璃上，因为孙大哥光顾着跟我说话，没成想一个老人晃晃悠悠地走到车前了。

    “人生短暂得很，何必在这蹉跎岁月呢？！”孙大哥是高材生，我认可他的观点。

    “一会儿咱们一起见弟妹，跟她好好说说，让你没有负担地走。”孙大哥真像大哥！

    学校渐渐离我远去了，我看着前方，是笔直的人民路！

    2020年8月12日星期三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