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转而问道:“快要实习了,你想去哪里?”
“这事用不着我操心吧。”许山岚垂着眼睑,指尖摆弄着小猪蹄子,“大师兄不是都给安排好了么?”
“我问问你喜欢做什么,如果没有,就给你安排了。”丛展轶对小师弟一向有耐性,更何况是心里正闹别扭的小师弟。
许山岚抬起眼:“我想当导游,四处去玩玩。”
丛展轶一笑,没说话。两人心知肚明,许山岚这个提议太违心,先不用说丛展轶绝不会允许他离开自己走那么远,就许山岚那个懒洋洋的性格,最讨厌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接触不熟悉的人,喜欢当什么导游才怪。
小猪崽被许山岚摆弄得不耐烦,嗷嗷叫了两声。许山岚眼珠转了转,说:“过两天我们系有演出,我要表演节目,你来不来看?”他的目光从眼角投过来,透着几分挑衅。
小豹子要亮爪子了,丛展轶笑笑,说:“有空就会来。”转身往门口走。
许山岚把小猪崽扔到床上,故意划清界限似的向丛展轶规规矩矩鞠躬:“大师兄再见。”他直起腰,眼前忽然一暗,心中一惊正待后退,手腕已被人叨住。许山岚反应极快,右拳挥上,同时提腿侧踢,却正中对方下怀。一闪身一错步之间将许山岚双臂双腿扣得死紧,砰地一声紧紧推到墙上。许山岚撞得七荤八素,刚要开口,丛展轶欺身上前,狠狠吻了下去。
许山岚发出“呜呜”的声音,尽力挣扎,但他哪是丛展轶的对手。两人口舌纠缠,丛展轶肆意舔吮,直吻得许山岚气短心跳,呼吸急促,胸膛不住起伏,这才放开。许山岚靠在墙上,瞧见丛展轶眼底奔腾的欲望,吓得心慌,不由自主露出哀求的神色。丛展轶一笑,低声道:“挺像。”
“什……什么……”许山岚脑子里仍是一片混沌。
“喜欢睡觉这一点,挺像。”丛展轶往床上扫一眼,拉开房门走出去。
许山岚迷迷糊糊,冷不防瞧见床上趴着的小猪崽,猛地明白了大师兄话里的意思。他气得狠狠踹了房门一脚,“咣”地一声巨响,吓得小猪脑袋拱到枕头底下,只露出小屁股和两条小短腿。
65、淡然
许山岚那里安排妥帖,丛展轶也就放心了。他知道小师弟心里别扭着,那天果然有点太狠了,别看这小子表面上不哼不哈迷迷糊糊,其实骨子里倔着呢,你可以适当逼迫,然后还得哄回来。
丛展轶决定暂时先不去打扰许山岚的清净,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几天,以后日子长着呢,他倒想猜猜许山岚会在联欢会上表演什么节目。以前无非武术表演之类,尽管对于许子来说实在单调,但对观众来说可不是,毕竟学校里会这玩意的太少,歌舞早就看腻了,许山岚长得又帅气又精神,一出场下面小姑娘尖叫声一片一片的。不过似乎这次不太一样,看许山岚的表情比较深奥,意有所指。丛展轶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忽然想起当年上高中时,许山岚表演的劲舞,如果是那样可也不错。
尽管过了这许多年,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丛展轶闭着眼睛靠在车里舒适的皮制椅背上,听着轻悠飘扬的音乐,想起数年前花一般鲜亮俊美的少年,品味般地微笑了一回。
这就是从小到大养在身边的好处,他的每时每刻、每次惊喜、每次意外、每次伤心、每次幸福,都有自己陪伴到底,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夜里梦回时、工作闲余时,可以随意唤回曾有的记忆,独自咂摸、独自回味,其中妙处,旁人哪能领会?
这个世上,除了许山岚,再无他人,能让丛展轶感受到这样温暖的缠绵的长久的情意。许山岚不只是许山岚,他更是丛展轶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对于丛展轶来说,没有许山岚,这个人生就不够完整,甚至可以不必存在。
丛展轶缓缓睁开眼,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流水无声无息地滑过。他想起刚才那个吻,唇边噙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蔡荣适时地开口了,他一直关注着丛展轶的表情,老板想事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该打扰的,丛展轶一睁眼,就表明可以说话了。他说:“丛先生,行程已经安排下来,明天下午的飞机。礼物想备点什么么?”
丛展轶摇摇头:“师叔极有品味,一般东西看不上眼。”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把前些日子有人送来的鸡血石印章给他带着,让他瞧瞧。”
“是,丛先生。”
自从丛林过世之后,殷逸把他的骨灰同丛母安葬在一处,就在附近村子里,也就是丛母丛父结识的村子里买了一处农房居住。过年过节,丛展轶和许山岚常过来看看他。顾海平也会时不时地问候。丛展轶的这个二师弟正当红当紫,已是顶级功夫巨星,只是没有斩获过小金人,未免抱憾。他天天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在空中飞来飞去,能回来一趟实属不易。只打电话来,殷逸也不和他计较。
殷逸的住宅在村子边上,十分与众不同,二层小楼,独门独院。门前两大株木棉,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一左一右,仿佛看门护院的卫士一般。院子里当中一条笔直的白石子路,东南角是株移植过来的海棠,正结着累累果实,坠得枝头低垂。许山岚最爱吃酸酸甜甜的海棠果,每次来都要摘一些解馋。
石子路左侧植着一片草坪,绿意融融——每天早上和傍晚,殷逸都会在这里,对着海棠树练一趟杨氏太极,风雨无阻。另一侧是一小块菜地,种着一畦韭菜、一陇小葱、白菜香菜菠菜等时令小菜。菜地边的架子上爬满绿莹莹的黄瓜和金红色的小南瓜,都用纱袋系着;墙上爬山虎心形的叶片之中若隐若现十几多或紫或粉的牵牛花,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蔡荣感叹一声:“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殷先生太会享福。”
丛展轶淡淡地道:“遭了一辈子罪了,老了享点清福也是应该的。”
蔡荣对殷逸和丛林的事不太了解,不敢接口,只跟着丛展轶进到院子里。
“师叔。”丛展轶唤了一声。房门开了,走出来的却不是殷逸,而是个年近四十的外国男子。标准的金发碧眼,一看便知有日耳曼的血统。穿着一身很随意的休闲装,衣扣却系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颇有几分丛林刻板近乎僵硬的气质,碧蓝色的眼睛在丛展轶身上转了两转,说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