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哲看他弟蹲在地上捡核桃仁吃,觉得他这核桃算是白吃了。
郑哲妈用手绢擦了擦眼,一脸倦容,眼袋极大:“你这孩子,竟说胡话,你这么点岁数还想动手打你爸?等他老了再说吧。而且我倒不是因为离婚这事伤心,这不我们单位倒闭了么,我下岗了,前一阵子光忙这些事了,要不然哪能让你在外面呆将一年都不管你呢。”
郑哲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这很正常,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下岗职工,他妈下岗了他也不太意外。
郑哲妈将手绢叠的方方正正,揣回口袋:“我找了一个月的工作,咱们市实在是没什么好厂子,国企一个接着一个的倒,私企也也不招人,你看我也不是个能做买卖的,没法跟那帮下岗职工一样去卖水果卖鞋垫的,咱家体面了这么多年,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儿……唉,我想着跟你舅舅去南方看看呢,看能不能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你弟肯定得跟着我,家里没人能照顾他,我最晚也是今年年底动身,这不咱家那个楼就没人住了么,房子空着不好,我也不舍不得租,你要是不愿意跟你爸住,你就回去住吧,但可别让他跟你住,我烦他……”
两个人在郑言吱呀作响的开关门声中聊了好半天,郑哲妈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忽然长出口气,起身唤了一声郑言:“儿子,别玩了,要走了。”
后又面向郑哲:“你有空也去见你爸一趟,他也正找你呢,这个地方就是他打听到的,已经来过几回了,每次家里都没人,你也别跟他关系搞的太僵,毕竟他还是有点本事的,你是他的亲儿子,哪怕他以后再婚了你也多少能沾点光,别总这么跟他对这干了……你还别说,你这个驴脾气倒是跟他一样一样的……”
郑哲从床沿儿上出溜下来,将他妈跟他弟送出门,直到那娘俩没影了,他才垂头丧气的锁上门,徒步去了客运站。
他忽然有点提不起劲,觉得怎么一帮人都要走呢,艾金要走,他妈跟他弟也要走,虽然平时这些人郑哲想都不会想,但一想如果这帮人不都不在郑哲身边了,郑哲心里也空落落的,他认为顾铭长大了之后一定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肯定三天两头挨揍,到时候他上哪儿去哭找谁诉苦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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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天的事,郑哲跟顾铭恢复了最开始认识的那个状态,由于郑哲不好意思上赶着了,于是他俩各干各事,面儿上看着也很自然。
唯一不自然的是到了晚上,顾铭不再肯跟他睡一张床,好在现在天气热,顾铭卷个毛巾被就可以挪窝,屋子里随便的躺,也不存在冷不冷的问题。
顾铭搭床那天,郑哲就坐在对面的大床上,他也没拦顾铭,也没说话。
郑哲觉得顾铭还算懂事,至少没别别扭扭的跟自己闹,又没横眉竖眼的跟自己找事,是个小老爷们该有的样儿,而且郑哲当时实在没功夫搭理顾铭,他盘腿低头的算账,算自己存了多少钱,还差多少钱才能实现他的目标。
郑哲现在不太想混了。
即便是他已经成了张春明手底下的第一号的老人儿,如那人的左膀右臂,可郑哲心里很清楚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也不是他多优秀,而是他是剩下来的。
短短半年,张春明跟人打了很多次架,每次都有折损,之前跟郑哲一起的人要么进局子要么被砍的半残得点补偿费,郑哲觉得自己要在这么混下去迟早被劳教,他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正道,他得赶紧给自己找个退路。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郑哲也觉得自己整天这么混有点没出息。他前一阵子总是琢磨为什么顾铭不喜欢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如果顾铭是个姑娘,那丈母娘也肯定不愿意要自己这样的女婿,没学历没正式工作,谁要他啊,他越想越自卑,甚至希望顾铭也一无是处,他也不用他好看了,丑点也行。
郑哲坐在床边,冥思苦想的算了半天钱,直算的目光发直,才算把他那点钱算明白。
他喜滋滋的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看顾铭蹲在地上收拾,刚想上去帮他,可一想到自己很有钱,便立刻改了心思。
郑哲大步过去,把脚丫子从拖鞋里抽出来,照着顾铭的屁股就是一脚:“你他妈的,你还是人么?这是我家!凭什么让我睡凳子?”
顾铭当时正全神贯注的给自己搭床。
他拍豆腐似的把板凳上的毛巾被整理的的方方正正,摊开一双白手将床褥铺的平平整整,结果给郑哲那一脚劲大了些,踢的他往前一窜,撞乱了床不说,还在凳腿儿上磕了他的高鼻梁。
顾铭兔子似的从地上蹦起来,恶鬼一样盯着郑哲:“你干什么?”
郑哲大喇喇的往顾铭铺好的小床上一坐,登时就把‘方豆腐’靠成一团软柿子:“这床太小了,你看看我腿根本伸不开。”
顾铭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叠的好毛巾被,拳头攥的咯咯响:“这是我给我自己铺的,你走开。”
“你那被是我的,凳子是我的,连铺的地方都是我的,你还让我走开呢……你要是再不去睡大床,我就让你也变成我的。”
郑哲有点豁出去的阵势,反正亲也亲过了,虽然不好上赶着讨人嫌,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行了,赶紧去睡吧,你可别想太多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以为你长的多好看呢,你也就是还行,我喜欢四角大脸的,你这种小尖下颌我其实不怎么喜欢。”
顾铭听了他的话,神色茫然的站了一会,后又想明白似的,弯腰把裤子一脱,麻利的就爬上了大床,他面朝里侧躺在床上,双腿却几乎是平放,小腰半拧不拧的,细细的一匝格外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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