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大概,可能红了?
百思不得其解,我缩回柜台后,点燃自己的香薰小灯,翻开昨天读了一半的书。
书页过了半天也没翻到第二页,脑子里全想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男人的事,不经意间地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他看向我的目光,我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
巧,巧合吧?也不一定是看我。在心底这么说着,我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一年以后,我死了。
捧着一堆百合花从花房里出来,我感觉心痛欲裂,百合花纷纷落下,我倒了下去。
最后的声音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能在这个点过来的,也就只有斯库瓦罗先生了吧。
我的身体一直很差,能支撑到18岁已经是个奇迹了。我对死亡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也并不是做到了完全的心如止水。
我喜欢斯库瓦罗先生。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很遗憾。也许就是这种执念,我才会没有去天堂,而是停留在了人间吧。
很多话没有勇气说出口,很多事没来得及做,我的一生太过短暂了。
喜欢你。
你对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有一点喜欢我吗,一直都在看的小册子记载着什么样的内容,送你的花也好好照顾吗……
手掌穿过了他的发丝,我很伤心。
幽灵原来也是有眼泪的。我的泪水掉到了他的手上,他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起眼皮,依旧在书写,只是用了更大的力气,一会儿的功夫,钢笔的笔尖就断掉了。
我擦了擦眼泪,又露出笑容。斯库瓦罗先生真是在这种地方出乎意料地可爱呢。
“真是……搞不懂。”他对着文件自言自语了一句。
明知道他听不见,我却回答了他:“我也……搞不懂呢,自己的心情。”
我像是一堆泡沫,明明是很脆弱易逝的存在,却不知足地向往着永恒。所以说,变成不被人感知的幽灵这种事情是惩罚吧。
我的身体越来越淡了,却不是消失的感觉,大概是要去到该去的地方了。
应该是天堂吧,我忐忑地想。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当然,偷吃爸爸藏起来的糖和忘记写作业这种事情上帝应该不会在意的——所以,不会去到那个恐怖的地狱吧。
趴在斯库瓦罗先生的床上,看着他线条感十足的腰背,我打了个滚。
斯库瓦罗先生是杀手呢,以后大概会下地狱,死后没办法见面了吗?要是天堂和地狱能像意大利和瑞士一样接壤好了。
他取出衣柜里千篇一律的杀手制服穿上,梳理好对男人来说长得太过分的银色长发,气势十足地走出房间,我赶紧跟在他身后。
长廊上装了很多面镜子,映出他冷凝的双眼,有好几次我都疑心他是能看见我的,那种目光太过专注了。不过,大概是错觉吧。
“斯库瓦罗作战队长……”一个花匠打扮的人害怕地走上前,结结巴巴地说,“您的花被岚守大人烧掉了。”
他连停留都没有,“扔掉。”
我和松了口气的花匠停留在原地,不同的是,我的表情很悲伤。
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如此漫不经心,甚至没有丝毫留恋。
那句“扔掉”说得毫不犹豫。
该走了吧。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心意。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能够呆在他身边这么久,我也应该知足了。
身体的颜色变得更淡,连我自己都快看不见自己了。
吃过晚饭以后,他难得的没有去管那一大推总是批阅不完的文件,而是走到了巴利安城堡后面的花园里。
太阳的光辉柔和而温暖,毫无障碍地穿透了我的身体,也将他美丽的银发染上了淡金色的光芒,使他的眼睛有了暖意,虽然只停留在了最表面的那一层上,却让人觉得很温柔。
和他并肩看着太阳慢慢滑落,我微笑着:“以后也放松一点吧,斯库瓦罗先生。我想要你高兴。”
飘高了一点,我羞怯又悲伤地靠近他,在他的眉心落下亲吻。
“我爱你。
再见。”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去到该去的地方。
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最后也在哭泣,真是对不起。
【不要和她说话,不要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不要让她对你抱有留恋,这样下去她会一直徘徊在这里,直到魂飞魄散。斯库瓦罗,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他明明不是个会顾及别人的男人,却偏偏在这种事上改变了自己一贯的作风。
拿着那本不知从哪儿抢来的《攻略之书》仔仔细细地研究,小心翼翼地靠近。隐藏獠牙和利爪,笨拙地讨好那个虚弱苍白的女人。
甚至到她死后也不省心,每一天忍受着她太过柔和的目光,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只为了让她顺利成佛。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变成这样一个懦弱不利落的男人,他肯定一剑削死那个人。
这个算是世事无常吗,哈?
“老子难得为别人着想一次,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不要说这种让人再也放不开手的话。
“果然还是抓住你,让你呆在我身边,一直到魂飞魄散才好吧。”这才是斯贝尔比·斯库瓦罗的一贯作风。
他抬头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被黑暗吞没,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往回走。
路过那盆被丢在垃圾桶里的花时,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止不了步,就让那个女人停在那里好了。
回头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