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精疲力竭。不是真的病了,但是就像是连续在地里干了三天活之后躺下来休息。然而,他的气味不对劲。子恒无法说出这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不对劲。
子恒小心地在马鸣旁边的床上坐下。他做事总是小心翼翼。他的个头比起一般人要大,在他的记忆之中,他比任何男孩都要强壮。他必须小心,这样才不会意外地伤害到别人,或者打破东西。现在,这成了他的第二天性。他还喜欢透彻地思考事情,有时候还会跟某人反复讨论。他想:如今,令公鬼自以为是个王子,我不能跟他说了,而马鸣当然也没法子对我有什么反应。
昨天晚上,子恒曾经跑到其中一个花园里仔细地把事情想了又想。那记忆仍然令他觉得羞耻。如果他没有离开,他就会留在他的房间里,就可以跟半夏和马鸣一起去地牢,也许就可以保护他们没有受伤。他也知道,很可能,他也会因此躺在其中一张病床上,跟马鸣一样,甚至死掉,但是,这无法改变他的心情。必竟,他还是跑到花园里去了,而此刻令他担心的事情跟黑水修罗的袭击无关。
昨晚,女招待发现了坐在黑暗中的他,另外还有一位荷花姐的朋友,药婶子。她们一看到他,药婶子就叫其中一个女招待跑步离开。他听到药婶子说:“去找青黛!快点!”她们站在那里盯着他,就像是以为他会像个变戏法的一样“噗!”地一声在烟雾中消失一般。那正是第一次警报钟声响起的时候,然后,卫所中的每一个人都开始狂奔。
“青黛,”此刻他低声念道,“卿月盟。她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捕可以引导的汉子。你觉得,她该不会以为我是其中之一吧,是不是?”
当然,马鸣没有回答。子恒沮丧地搓了搓鼻子:“我在自言自语。我不要这样。”
马鸣的眼皮动了动:“是谁?子恒?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没有完全睁开,他的声音像是仍然在睡觉。
“你不记得了,马鸣?”
“记得?”马鸣睡眼朦胧地朝自己的脸伸出一只手,然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他的眼睛开始合上。“我记得半夏。她问我要不要下去看罗汉果。”他笑了一声,却变成了打呵欠,“不是问。她要我去,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咂了咂嘴唇,又沉入呼吸均匀的熟睡之中。
子恒忽然听到靠近药诊室的脚步声,他跳了起来,可是没有地方可以躲。门口打开,桑扬走进来,子恒仍然站在马鸣的床边。她停住脚步,拳头撑在腰上,缓缓地上下打量他。她个子几乎跟他一样高。
“现在,你,”她说道,声音虽低但是轻快,很漂亮,“几乎让我希望自己属于绀珠派了。几乎。不过,你骚扰了我的病人——嗯,在我进入巫鬼道之前,我的兄弟几乎跟你一样大块头,可一样被我治得服服帖帖,所以,不要以为你的那厚厚的肩膀可以帮你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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