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面筋是炸过之后又卤的,酥肉是羊肉的,丸子是牛肉的,每个丸子都有半个手掌大,放在外面就是正宗的狮子头。有这四样打底,然后再浇上一直熬着的,滚烫的羊肉汤,就是四味菜了。
这种东西在开城的大街小巷都有,开城的很多人,特别男人都习惯早上起来喝一碗滚烫的羊肉汤,有的是要四味菜,有的是要白肉,有的要圆油肉,而有的,则要羊鞭。不过不管要什么,都允许添汤,早些年,很有一些人不过要两块钱的肉,却添上四五次汤的。但现在,这样的大肚汉已经很少了,而最便宜的羊肉汤也要五块了。
而这还是在其他地方,在寺门这里,最便宜的已经涨到了九块,像陈光宇这样的四味菜,则是十块了。不过就算是这样,这里也是客似云来,九点多十点的时间,屋里还坐满了人,外面也不断的有顾客高喊,让老板给自己切肉切饼的。
这里是寺门,有开城最好的羊肉汤,胡辣汤,羊蹄、双麻火烧、酸辣泡菜以及烧牛羊肉。
这里的环境也许实在不怎么样,但味道……却鲜少有地方能比,哪怕是那些大饭店也一样。韩烈是捏着鼻子喝的第一口,但一喝之下他的表情就变了。陈家夫妻一直在关注着他,看他的表情,李凤娇就道:“小韩以前没来过这里吧。”
韩烈点点头。
“开城就是这样,好东西都在这些小地方呢。小宇对这些最清楚了,以后让他多带你去尝尝。”陈光宇过去性子别扭,他不运动,又身体不爽利,这吃的就不多,陈家夫妻为了让他能多吃一些,那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了。自己家里做的不说,还到处给他踅摸好吃的。所以这开城内外好吃的,陈光宇都没少往嘴里塞。
陈光宇一囧,正夹肉的手就停在了那儿,陈四海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我带韩哥去。”
陈二孩一筷子敲在他手上:“你不上学了?凑什么热闹!”
陈四海张张嘴,虽然心里不服气,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李凤娇招呼:“小韩吃啊吃啊,别客气,还有这个……小乔是吧,也别客气。”
虽然次数不多,但乔生也跟着韩烈到过陈家夫妇的病房。乔生可比韩烈会来事多了,一连串的恭维话都送了过去,饭桌上总算不像先前那么尴尬了,只是韩烈不断的用眼角去看陈光宇。陈光宇心下清楚,却故作不知,只把自己碗里的丸子、酥肉往陈四海碗里夹。这倒不是他舍不得再给陈四海买一碗,只是他的确吃不了太多肉。
韩烈在旁边看着,一开始真没有多想,渐渐的就有点不太舒服了,他喝了口汤,第一次主动开口:“这东西叫什么?”
“四味菜。”李凤娇连忙道,这段日子他和陈二孩可没少讨论韩烈。从陈光宇说谎到陈光宇没说谎两种可能那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最后认定陈光宇一定没有说谎,道理也很简单,那个店是真的,那高档车也是真的,陈光宇过去也是真没什么社会基础,就算是他想,也编造不出来这些。
还有张嫂,那天来为自己儿子求情的时候哭的那个惨,那个从来都跋扈的女人从没这么哭过,就是张志豪第一次坐监狱的时候,也只见她拉着警车的的门在那里大骂。像这种哭,那张志豪应该是真的受了大罪。
那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又该怎么办?
这老两口没同性恋的概念,觉得姓韩的会这么粘自家儿子一定是空虚寂寞冷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词,但他们养陈光宇养了十几年,虽然到最后也时常弄不清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但他们知道大儿子很多时候只是别扭,比如他在高吼着我不要你们管的时候,其实是他们管的方式不对。比如他在说自己不要吃饭的时候,其实是想吃更好吃的。
而韩烈为什么这么粘自家的儿子?这除了眼缘之外,恐怕也有一点同类相吸?那对于这样的人要怎么办?那就要他多和外面接触,多散风,正好自家儿子也需要,虽然现在陈光宇看起来比过去也好多了,但不时也会有些失常,比如正说着话呢,就开始发呆,脸上的表情还忽喜忽怒的,弄的怪吓人的。
朴实的陈家夫妻认为韩烈只要心胸开朗了,也就不会只粘着自家儿子了,而陈光宇呢,也能顺带的多认识点新朋友。当然,在陈家夫妻的心里,和韩烈这样的富家子保持好关系那也是大大有好处的。
“整个寺门的汤都能喝,但这一家的最好喝。”
韩烈点点头:“这菜是不错。”
李凤娇是做生意的,最擅看人脸色,一听这话就道:“那再来一碗吧。”
说着就要再去给韩烈买一碗,陈光宇一把拉住她:“他这还没吃几口呢,还不见得能不能吃的完,桌上还有这么多肉,等他都吃完了再说吧。”
“你着孩子,受人家小韩那么多照顾……”
陈光宇也不管自家妈在说什么,斜眼看着韩烈:“你吃的完吗?别光吃菜,也吃点锅盔,你
要光吃菜,要吃多少啊。”
烤的发脆而又瓷实的锅盔可以说是羊肉汤的绝佳搭档,但被陈光宇这么一说立刻就变了味,韩烈看着陈光宇。陈光宇拿起锅盔给他掰了一半:“看什么看?我说真的,泡在里面才好吃,接着呀!”
“……怎么泡?”
陈光宇看了他片刻,韩烈只是不动,最后陈光宇叹了口气:“懒死你了!”
说着把锅盔给他一块块掰开泡在碗里,末了又给他加了半勺辣椒:“吃吧,听我的,配上辣椒更好吃,你又不是完全不能吃辣。”
虽然不能说完全满足了,韩烈总算好过了很多,低头吃了起来。放了辣椒果然更提味,但这天本就热,再加上这么一碗放了辣椒的热汤,不一会儿韩烈就满头大汗。一张本显得偏白的脸透着红润,连眼睛都仿佛带出了水光。偶尔抬起头,连陈光宇看了都不由得心中一跳,然后连带的,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