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极其轻蔑地瞥了雷克一眼,在看到对方一脸苦楚的时候,忽然产生了那么一点儿想要倾诉的欲.望,想要找个人抓过来好好地碎碎念一番。
但是几乎只用了三秒,当视线重新在雷克的脸上扫了一圈之后,船长大人很扫兴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将船长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变换的红毛大副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中了一枪。
而凯撒却又有了一番新的领悟。
比如有些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了。
比如有些话,事发当时不说,可能也就永远没机会说出口了。
……
夜晚。
凯撒熄灭了油灯,房间里终于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微凉的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只有窗帘被吹气时发出的轻微刷刷声响——除此之外,无他。男人顿了顿,忽然之间觉得,当他赤着脚踩在这块熟悉的柔软地毯上时,脚掌接触地毯绒毛的那一片肌肤变得异常地有存在感。
因为房间里已经没有其他再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了。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甲板上还在喝酒的水手们的欢歌载舞,然而,越是这样,却越是映衬出了船长休息室里的安静。男人木然地走到床边,躺上床,然后发现他照旧躺在了床的左边一些的位置——他怔了怔后不得不承认,他大概会很难再把这个习惯改过来。
凯撒一边暗自埋怨着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搞张那么大的床放在这里,缓缓地闭上了眼。
然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98
98、第九十八章...
凯撒不知道的是,从他下令扬帆起航的开始,麦加尔其实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和他的怒风号彻底消失在他力所能及的视线范围内——
麦加尔站在沙滩上,将自己已经灌满水的马靴脱下来时,就好像是要为那靴子中的海水哗哗回归海水而伴奏,不远处的怒风号千帆扬起,麦加尔抬起头,即使已经离得很远很远,他的耳边却仿佛依然能听见风吹满风帆时发出的鼓鼓风响。
将靴子扔开,他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白细的沙滩上,一只小螃蟹从他手边的沙堆里爬了出来,横着飞快地移动着,它挥舞着双钳,在沙子上留下一道小小的沙痕——而眼看就要触碰到海水的小螃蟹这时候却被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扣住,细白的指尖从年轻女人的指尖滑落,然后,她笑眯眯地将那只还张牙舞爪的螃蟹扔进了樱桃小口中。
嘎吱嘎吱的声音和鼓起来飞快咀嚼的一边脸颊让麦加尔产生了想把面前这满脸不知道在得意洋洋个什么劲儿的傻姑娘推回海里去的冲动。
鸡肉味,嘎嘣脆。
“喂,耸货,我知道你有的话到嘴边说不出来,”枝枝的小巧白皙的脚趾陷入沙滩里,她一蹦一跳轻盈地带起细软砂砾,俩下子就蹦跶到了麦加尔身边,抱着膝盖蹲下,她蹭了蹭黑发年轻人,“但是你要知道哦,错过了就永远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啦——”
“……”
怒风号已经成为了海平线边缘的一个小点,麦加尔木然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船队,没有回答枝枝的话。
“有的人就是那样,如果你不伸手拽住他前进的步伐,你就可能要用无数个明天去等待他浪子回头,”枝枝见麦加尔没反应,只是歪歪脑袋,“特别是在这方面比别人脑袋都慢半拍的人——他可能到死也不肯回头看一眼,然后你就活该等到他死也等不出个结果。”
“……我怎么没伸手拽他了?”麦加尔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他有些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我整个人都快趴他身上抱着他的大腿扯着他的衣袖拖着他的裤脚跪求他停一停——可是人不理我,有个毛办法。”
“你不够努力。”
“身家性命都赔上了,还不够努力?”
“命中注定的,”枝枝伸手,哥俩好地搂住黑发年轻人的肩膀,“虽然预言书上没写,但是我觉得你俩还没完——相信我,我干了那么多职业,最得心应手地就是当海女巫那时候的事儿,姐姐我活了上百年,就算没有预知能力,有些事还是能一眼看清楚——”
麦加尔:“……”
枝枝啪啪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俩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麦加尔:“……”
枝枝:“所以再加把劲儿,小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