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性质上看,这就是一场普通的社交晚宴,但其特殊之处在于这是弗朗茨·贝肯鲍尔的六十岁生日宴会,而且还是州长亲自操办。
贝肯鲍尔的生日是在11号,而因为他在生日当天还必须留在摩洛哥的马拉卡什参加国际足联会议,所以没有办法给自己庆贺生日。不过当他从摩洛哥返回后,却有接连两场庆祝活动,一场是州长施托伊伯特意为他举办的,主要参与者都是上层人物,而另一场则是拜仁慕尼黑俱乐部官方举行的更大的庆祝活动。
身兼拜仁慕尼黑主席和德国世界杯筹备委员会主席的“足球皇帝”,到底在德国国内拥有多大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德国球迷中一直流行着一句戏言,说是虽然贝肯鲍尔从未担任过国际足联和欧足联主席,但在这两大机构中,他却有着不逊于主席的权势。并且事实上,如果贝肯鲍尔自己愿意,他完全可以成为欧足联主席甚至是国际足联主席。
卡尔与奥尔一同赴宴。
他与贝肯鲍尔有过一面之缘,是在上个赛季结束没多久后,拜仁慕尼黑与德国国家队进行安联球场开幕战的时候见过的,那时候“足球皇帝”被重重官员政客包围着,卡尔自认分量不够,就没有往前凑。他依稀记得奥尔当时是跟贝肯鲍尔谈过话的,两人都是俱乐部的主席,倒算是身份相当(只是听起来相当……)。
不过,今天奥尔倒也跟卡尔一同呆在宴会的边缘地区,没有去跟那些权利人士攀谈,倒是让卡尔颇感到几分惊讶,只是他明白好奇心不宜过多的道理,没有问。
两人正聊到奥尔夫人那窝新降生的牧羊犬的时候,贝肯鲍尔举着香槟酒过来了。
“足球皇帝”身着礼服,带着金丝边眼镜,满头银发,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威势。
对方风度翩翩的向卡尔和奥尔两人问好。
卡尔回礼,并祝对方生日快乐。
贝肯鲍尔一副谈话进行时的模样,奥尔的面色却不太好看,他突然说自己要上厕所,便转身走开。
卡尔看了一眼贝肯鲍尔,眼角余光又扫过奥尔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明白两人之间肯定有过节。
但“足球皇帝”对奥尔的离去却并不在意,他朝卡尔微微颔首,用一种缅怀的语气说:“我曾经差点成为慕尼黑1860的球员。”
卡尔面露惊讶之情。
“我出身于一个邮政工人家庭,从小就很喜欢踢球,9岁那年,我加入了慕尼黑1860青年队。”贝肯鲍尔晃着酒杯说道:“我父亲是慕尼黑1860的球迷,我小时候其实也是,50、60年代慕尼黑1860的成绩远比拜仁出色,那时候我们都梦想着为狮队效力。”上世纪六十年代,慕尼黑1860算是德甲霸主,而他们的同城对手拜仁慕尼黑当时连德甲联赛的小手都没摸到过。
“那后来……”
“在1958年的一场青年锦标赛上,一个名叫鲍尔·费恩德的球员扇了我一耳光。”贝肯鲍尔说起那段屈辱往事,面色却十分平静。
卡尔明了:“鲍尔·费恩德是慕尼黑1860的球员。”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贝肯鲍尔对他点点头:“没错,就因为这件事,我发誓永远不为蓝狮军团效力,然后转投了拜仁慕尼黑。”
卡尔立刻断定,鲍尔·费恩德的那记耳光改变的不仅仅是拜仁慕尼黑的命运,也是改变慕尼黑1860命运的一巴掌,甚至可能是改变德国足球的一巴掌。
如果没有那记耳光……卡尔喝了口香槟,将这个臆想的念头打断。他没有问鲍尔·费恩德这个人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以贝肯鲍尔几十年来的权势,以及他记往事记得那么清楚的性格,此人后半生绝对幸福不了。
不过卡尔仍然很疑惑,疑惑贝肯鲍尔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论身份,论地位,两人如今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而且就算是因为拜仁慕尼黑和慕尼黑860的同城死敌关系,贝肯鲍尔如今又不执教,他找死敌的主帅谈什么话呢?
贝肯鲍尔却很快给出了答案,他饮了口酒,主动说道:“我对你的球队拥有一些复杂的感情。”
既然贝肯鲍尔都能平淡将往事说出口了,卡尔觉得自己提起也不会令对方反感:“因为58年的那段历史,所以你对慕尼黑1860一直又爱又恨?”
“不,不完全是。”贝肯鲍尔却摇了摇头,说:“我说的是,你执教下的慕尼黑1860,让我依稀看到了几十年前纵横巴伐利亚的那只蓝色雄狮的气势,我对哪支球队真的是记忆深刻。在你之前这家俱乐部也拥有过很多主教练,但他们没一个能勾起我的回忆,而你的球队做到了,我有一种感觉,昔日的那只蓝狮军团正在复活……慕尼黑德比快到了吧?”他突然转口问道。
“9月21日,第六轮德甲联赛。”慕尼黑德比这样的比赛,卡尔怎么会忘。
“我会到现场去看球的。”贝肯鲍尔最后朝他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卡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右手把玩着空杯,思虑:足球皇帝的关注,是善意,还是恶意?
88
88、慕尼黑德比...